VERSE × 彰化縣政府青年發展處
與原生家庭和故鄉和解,出書辦展說二水故事——專訪小高潮設計事務所色長
穿過鐵路平交道,穿過芭樂田,穿過鄉間阡陌,穿過淙淙溪流。尋訪「小高潮色計事務所」主理人色長位於彰化二水的工作室,是段長長的旅程,但這條旅程再長,也比不上她和家鄉二水與原生家庭和解的過程,以及她所走過的一條與眾不同的非典型藝術家之路。
穿過鐵路平交道,穿過芭樂田,穿過鄉間阡陌,穿過淙淙溪流。尋訪「小高潮色計事務所」主理人色長位於彰化二水的工作室,是段長長的旅程,但這條旅程再長,也比不上她和家鄉二水與原生家庭和解的過程,以及她所走過的一條與眾不同的非典型藝術家之路。
「我不喜歡本名,那不是我自己取的。」35歲的色長,從小在彰化二水長大,頂著妹妹頭,有著渾圓雙眼和細細柔柔的聲音。
色長的童年時期,因為母親忙於工作,所以時常由姑姑代為照顧。姑姑是國中教務處組長,讓色長從小就不時被耳提面命:「好好唸書,未來才可以考上公職,握著鐵飯碗。」
家人期許當公務員,她卻愛情色插圖
因此,從小就對畫圖有興趣的色長,雖然愛講黃色笑話,卻只能悄悄吸收相關知識,畫著自己喜歡的情色插圖,「為什麼男生可以侃侃而談這些事情,女生就不行?這應該是很自然的事情,不應該被當成秘密、羞恥的事情看待。」她正色辯護。
縱使想朝藝術、而且還是少有女生嘗試的情色插圖前進,求學過程中卻無法如己所願。就讀員林高中理組班時,色長原以為只要考上醫學或護理相關科系,就可以滿足家人的期待,但一堂解剖課讓她意識到,「我真的沒辦法拿刀子切動物,」而她心底被壓抑的渴望又燃燒起來,「應該離開理組,回去畫畫、設計。」她心想。
和班導師報備過後,只要上物理、化學、生物課時,色長總在班上最後一排,自修社會組要考的歷史、地理。但在指考前半年才做這個決定,讓她就算卯足全力,也只考上非自己興趣的英語系。一心想到外地闖闖的她,最終考上彰化本地的大葉大學。
「既然你當不了醫生、護士,也考不上自己喜歡的藝術、設計科系,你就去當個英文老師吧。」色長的姑姑告訴她。
外文系畢業離開彰化,從頭學行銷與設計
原以為會就此走上家人為自己鋪排的道路,色長卻在大學畢業求職時,再度鼓起勇氣投履歷給一家設計和行銷公司。這也是色長第一次離開彰化,離開那個鋪天蓋地而來、要她去拿著公務員鐵飯碗的無形罩頂壓力。
她在這家公司負責的工作,是要把一個來自柬埔寨的公平貿易食品從無到有落地台灣,從和柬埔寨出口商溝通、合約審核、設計包裝、展覽攤位設計。這份工作做了兩年,讓非相關科系畢業的她打下設計和行銷基礎。2012年她前往仍在草創時期的承億文旅集團任職。同樣擔任設計兼行銷,飯店的文宣、備品、周邊文創商品、展覽。
色長的努力贏得當時承億文旅集團藝術總監的賞識,鼓勵她往插畫領域發展,還為她在淡水辦個展,呈現她為承億文旅「淡水吹風館」創作的一系列作品,更有經紀人看上她的作品,與她簽約。
然而,經紀公司默默文創卻在2014年倒閉,該拿的酬勞至今分文未得,而後轉為獨立接案,卻因整體產業環境還不夠健全,一張插圖只能拿幾百元酬勞,逼得她只能沒日沒夜工作,才能賺取足夠生活費。
到澳洲休養生息,卻面臨畫風遭檢舉
這些壓力終於壓垮了年輕的創作者。她決定在2016年前往澳洲打工度假轉換心情,一邊在飯店當房務員,一邊當街頭藝人,幫顧客畫似顏繪。
然而一個無心的決定,卻讓她差點要為六年多的插畫生涯劃上句點。
某日,她一如往常在伯斯街頭擺攤,一位媽媽對她濃烈色調的作品與充滿想像力的筆觸很感興趣,要她幫女兒畫似顏繪,她隨即用筆捕捉女兒正在舔冰淇淋的神情,並向客人介紹有自己更多作品的臉書粉絲頁。但媽媽回家後一開網頁,發現色長的作品多帶有性暗示意味,再看到色長剛為女兒畫的似顏繪,簡直氣炸,立刻把色長照片傳給伯斯各大學校、圖書館,要大家小心,還要保全禁止她再出來擺攤,讓色長只能暫停似顏繪,對插畫的熱情簡直像是沙漠中的最後一滴水珠,隨時都會蒸發殆盡。
所幸在兩年澳洲打工度假的休息沉潛後,色長對插畫的愛逐漸點點滴滴恢復,2018年8月返台後,她創立個人品牌「小高潮色計事務所」,並且為了陪伴癌症的母親,她重新回到二水,以家鄉為工作基地。
她解釋,會取名「小高潮」,是因為在澳洲打工歷經插畫被檢舉事件後,日子過得簡單而平實,「隨便一件小事,就會讓我開心到不行。」
二十幾歲想要擺脫的故鄉,現在也變得可愛。「住在這裡真的很舒服,可以減少不必要的社交,以前覺得怎麼那麼不方便,走過台北,走過澳洲以後,才發現這是最好的狀態。」
四處擺攤、接案,不只隨著產業漸漸健全,讓色長賺取該有的報酬,也讓用色大膽、線條奔放的情色畫作,登上姑姑最愛看的《聯合報》。「她看到我的作品放在她熟悉的領域,才會覺得好像我有什麼成就,」色長拉高聲調說,「以前我需要她來肯定我,但現在會覺得,我的自我價值,自己來實現就好。」
辦展出書組同好,讓世人看見二水
和故鄉與原生家庭的結解開後,色長的關懷更觸及在地,一邊朝著自己有興趣的情色議題發展,另一邊則往自己從小到大生長的故鄉彰化前進。
2019年台灣文博會時,色長曾推出插畫作品集《動物腥球小百科》,用100種動物的習性闡述「愛很多元、情慾很自然」的理念,推出後隨即在市場引起話題。兩年後,色長再新增116種動物,擴編為《動物腥球圖鑑》,除了延續既有理念,還在最後開專章介紹彰化二水的動物。
2021年10月,她在離工作室5分鐘路程的農特產選物店「源泉故事屋」辦起展覽「二水好吃驚 EP1 」 ,呈現她在看似平凡的家鄉,如何用心觀察出令人吃驚的人事物。出乎她意料的是,上百位「色員」(指小高潮色計事務所的粉絲)專程從台北、高雄等不同城市來到這裡,讓平日略顯沉寂的二水街頭頓時多了喧囂。
色長說,希望可以透過這個展覽,告訴所有鄉下的孩子,「請保有自己的特色和夢想,就算家庭環境不好,但不放棄,如蝸牛般慢慢地前進,一定會有好結果。」
下一步,色長打算聯合幾位在二水的好友,包括從事影片創作的男友、自創設計品牌的男友哥哥、在旅遊資訊中心工作的年輕人,用各種媒介推廣二水的好。
「以前鄉下的小孩,都會想要去大城市,我也曾經是其中一員。但現在覺得,住在二水真的很舒服。回頭想想,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原來我對二水的感情那麼深。」話才說完,色長已經走到屋外,聞著二水混著稻米與泥土味的空氣,想著下一幅作品要呈現的是何種不一樣的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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