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30

集集集度放空學校——大人的生活太緊繃，我們都需要練習放空

在大人的世界裡，「放空」似乎是一種偷懶的罪惡，何曾想過這樣的行為也能成為一種課程與練習？近期華康字型推出「集集集度放空學校」，這場在地活動串連了集集線鐵道周邊36處據點與店家，邀請大家在這座百年鐵道古鎮裡，探索慢活、悠閒（和一點耍廢）的樂趣。

華康字型推出「集集集度放空學校」活動，串連南投集集線鐵道周邊36處店家與據點。（圖片／華康字型提供）

造訪南投集集的那天下午，恰巧遭遇午後雷陣雨，滂沱的大雨很急，但街上風景一切都很緩慢，適逢中元節，沿路有不少居民與店家在門前燒金（sio-kim）。集集人連在雨天燒金紙都是慢慢的，雨水的味道混著煙味，有一種時間被停滯了的感覺。

然而集集所停滯並不只有時間，也包含世人的關注程度。這裡對很多人來說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所在，是許多小學校外教學的必遊景點，經歷過921大地震的陰霾與重生，仍一直以「鐵道古鎮」的姿態存在著。

鮮少人知道，在清領時期，集集憑藉大量的樟腦生產而成為中部商旅中樞，日治時期也因為林木業興盛而大量發展娛樂產業，素有「小台北」之稱。今（2022）年是「集集線」通車滿百周年的重要時刻，但根據內政部統計，集集目前是全台人口第二少（僅多於台東縣關山鎮）的鄉鎮，倘若人口減少趨勢曲線不變，那麼在數年內，這裡的居民人口將會少於一萬人以下。

「印象裡的集集，是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小鎮，然後觀光業頗興盛，但沒有想到原來這裡已逐漸沒落，甚至有著嚴重的人口外流問題，這迫使我們想在這個時刻（集集線百年）來到這裡做些什麼。」華康字型國際行銷經理李安說道，近年她與團隊致力於發掘台灣地方特色，也希望將平面文字的意象拓展至現實世界所發生的活動與事件。

華康字型在台東成功漁港所設立的「給成功」郵筒。（圖片／華康字型提供）

2018年，華康字型在台東成功鎮漁港打造一只「給成功」郵筒，並邀請大家寄信來這裡「問成功」，無論是對小鎮生活樣貌的疑惑，或任何關於人生的疑難雜症，都可以寫信來這裡詢問，會有專人親自手寫回信，成為當時十分另類且有趣的地方行銷。

「『給成功』郵筒的意義，在於『手寫信』的溫度，而這種憑藉文字才能傳遞的情感，也是我們想要傳達的精神。」李安分享，當時成功漁港有許多店家，紛紛自動發起活動響應郵筒進駐，「有時候，就是這一點小小的創意，就能激發整個地方的活力。」

延續這股地方行銷的創意，近期華康字型與共想聯盟（Cothinker）合作，設計出「集集集度放空學校」——這是一個串連集集線周邊店家與據點的旅遊方案，循著百年鐵路的歷史軌跡，從字型設計出發，帶出一場具有溫度與深度的慢活旅行。

「集集集度放空學校」的主創要角由左至右：共想聯盟業務整合總監游名凡、業務整合長李佩珍、創意整合總監楊永達；華康字型國際行銷經理李安。（攝影／PJ Wang）

沿著百年鐵道發掘小鎮之美

會選擇集集，除了呼應集集線通車百年紀念外，這條觀光鐵道也是臺灣鐵路管理局現存最長的鐵路支線，前身為日治時期台灣電力株式會社所興建的工業用鐵道「外車埕線」，也是南投境內唯一鐵路，始於彰化二水鄉「二水站」、以南投水里鄉的「車埕站」為終點。

集集線的前世今生，從來就不以通勤為目的，從工業用鐵道轉型成觀光鐵道，這條橫越29.7公里的鐵道訴說著台灣中部林木業的發展，對長期生活在都市叢林裡的人來說，亦有太多故事值得被回味與學習。

也就是因為這樣，「學校」的概念才會貫穿整個旅行，共想聯盟創意整合總監楊永達表示，他們發現集集有太多人事物值得大家學習，尤其帶給人們「新東西、新觀念」這件事很像學校，在他的想像裡，放空，並不是真的無所事事，而是一種回歸慢節奏的深度旅行。

「木頭人練習」課程即是在車埕林班道體驗工廠手作一組木製傢俱，體驗昔日車埕林木業的歷史地位。（攝影／PJ Wang）

因此，集集集度放空學校串連了36堂課程，分為「自習」、「勞作」、「體育」、「美食」四大類活動：「勞作」即是DIY手作課程，可以前往車埕林班道體驗工廠做一組自己的木作傢俱，或是在集元果觀光工廠烘烤一塊美味的山蕉蛋糕；「美食」顧名思義，便是享用集集在地風土的美味駐點；「體育」則是在集集站境內移動的方式，從徒步到騎乘自行車（或是在水里車站前的階梯上上下下），各種身體力行探索小鎮的運動行為；「自習」是最能象徵放空學校「校訓」，在特定的地點，以偏靜態或放鬆的狀態，去感受小鎮的空氣與環境，也是最能符合「放空」的活動，好比遵循在地文史工作者的腳步前往八堡圳一帶，聆聽涓涓流水，串連歷史的過往，探索台灣最古老之一的埤圳。

「或許對都市人來說，集集是個乍看之下好像沒什麼事情做的地方，但其實不是這樣的，這裡有很多不同於其它鄉鎮的生活氣質，尤其能讓人們換個生活節奏，好好體驗一下什麼叫做放空的感覺。」楊永達說。

我們都需要放空，就像我們都需要文字

華康字型特別為活動設計「華康放空體」標準字。（圖片／華康字型提供）

華康字型的老本行，想當然成為活動最重要的主視覺，字型設計師特別配合集集集度放空學校的理念，設計出全新的「華康放空體」標準字。新字取材自「華康UD黑」寬廣大方的字腔，UD是Universal Design（通用設計）之意，這種字著重辨識度，讓年長者、近視、弱視族群，或是在快速移動的環境中也能輕易閱讀，也造就「放空體」的親民感；再以「華康圓體」圓角特色為根基，讓新字體現更加活潑可愛的童趣感。

「文字很像空氣、陽光、水這般的存在，是每人每天生活所需，但卻又不是太顯著的事物，大概就是從事設計、創意產業相關工作者會比較在意吧！」李安說，華康字體的理念，就是用文字視覺傳達情感，並幫助每個人用更有溫度的文字去表達自我。她認為，在全球性疫情爆發後，整個社會的思緒都太過於緊繃了——現代人究竟需要什麼？這成為集集集度放空學校被設計出來的誘因，華康字型則成為一個說故事的人，只要地方居民有意願，那大家就能一起把這個故事說下去。

「放空並不是什麼偷懶或罪惡的行為，尤其在這個一切都很快速、緊張的時代裡，你我都需要有一個放空的場合與空間。」李安以自己身邊的同事為例，她說，設計字體是個一段冗長、高壓且高度專注的過程，「這一點，我想從事過創意領域的朋友應該不難發現，很多時候，該放空就是要放空，才會有靈感。」

在地居民真正的模樣，就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服務於彰化二水源泉社區近五十年的源泉文具行（源泉故事屋）也加入集集集度放空學校的活動裡。（攝影／PJ Wang）

集集集度放空學校的每個課程（活動）都有對應的Google Map方便連結查詢，由於本活動並無仰賴政府機關的資源與協助，因此每一個駐點的踩點、考察與溝通，都是主創團隊成員從去（2021）年10月開始土法煉鋼式地走訪洽談的過程。

「36個課程，已經是大量刪減過的了。」共想聯盟業務整合總監游名凡笑說，由於集集富含眾多歷史場景和文化特色，因此根據最初的走訪，他們發掘出近五十多個駐點，更有許多地點是在事先未曾料想過的驚喜，「例如『源泉文具行』，就是我們在考察期間、不經意開車經過而探索到的地方。這間位於彰化二水的老店裡有太多的故事值得被聆聽，因此決定就加入在這個計畫裡。」

精美的校規手冊詳細記錄了所有活動。（攝影／PJ Wang）

也因為長期走訪、深入當地居民生活的關係，游名凡觀察到，過去所謂的地方觀光推廣或地方創生，除了政府協助外，民間單位通常沒有什麼良好的管道與網絡得以結合在一起，「很多店家都是獨自努力經營了一輩子，這也是我們覺得這次最感動的部分，生活在這裡的居民都給我們一種感覺：大家都很認真、很用心地在過生活。因此我們也希望藉由這個活動，把他們很努力、很好的一面讓大家知道。」

楊永達與我們分享，當團隊決定用「學校」概念來與在地做連結時，許多接洽的店家都很緊張，「他們的反應很可愛，經常會問我們說：『那我可以教什麼？我們要準備什麼？』但我們沒有特別要他們做出改變或特殊的應對，我們反倒希望你們（集集）不用刻意準備什麼，因為是我們外地人要來學習你們生活的樣子，你們都不要改變。」

「聽河練習」課程帶遊客遊覽古老的八堡圳歷史故事。（圖片／華康字型提供）

離開塵囂，慢慢探索

根據最初發想，原先的活動應該是場能夠配合搭乘集集線火車的鐵道之旅，但是在籌備期間不巧碰到鐵道周邊坍方，目前僅剩部分支線有通車（車埕到集集），但也因為扣除火車行駛路線，最終的集集集度放空學校得以透過更緩慢的節奏進行探索。

這反而呼應團隊最初的構想，游名凡說：「我們希望大家來集集，不要只是個單日往返的行程，而是可以在這裡停留個一天以上，然後去很多不一樣的據點，也唯有透過這種更輕鬆、緩慢的旅行方式，精神與靈魂才得以放空。」

設計成拒馬告示牌的活動看板。「果粉練習」課程帶大家來到南投隱藏美食——Scoop冰淇淋店，這裡能夠享用台灣在地水果口味的手作冰淇淋。（攝影／PJ Wang）

事實上，集集集度放空學校並未對當地進行任何多餘的「包裝」，每一個據點，都是集集線周邊原有的產物與生活狀態，少了搶眼的外在包裝，也讓旅行回歸純粹。「我們實際在現場添加的產物，大概就是這些招牌。」楊永達指著那些設計成拒馬的標示牌說：「當然，這些（招牌）在活動過後，只要店家與據點願意，我們都很歡迎交由他們自行收藏或用於任何用途，已達到永續的作用。」

若將地方創生視為一種行銷，它應該根基於地方原有的元素與特質，集集集度放空學校用可愛童趣的概念，串連了集集線的在地歷史與文化樣貌，並回歸旅行最原始的目的——探索。所謂的探索，源自於好奇心，我們常鼓勵大人要保持赤子之心，其實就是在提醒世人不要停止發掘世間美好的念想。陳綺貞說離開一個人就是旅行的意義，我想我們也都應該偶爾離開塵世（與城市）的紛紛擾擾，給自己一個放空的場合，喘息、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