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6

劉奕成專欄：要做聰明的人，還是沒有那麼聰明的？

人生行路，遇見過很多聰明人，也遇見過沒那麼聰明的人。「聰明」這兩個字的由來就很聰明，從耳聰目明，看了、聽了什麼，衍生為天資靈敏、智慧拔群。要多看多聽才會聰明，不必多說。

倒是1994年，我連續遇見兩個人，是智慧才具分列光譜兩端的人物。別問中年大叔為什麼要提快三十年前的事，因為這兩個人你們後來也都認識。這兩個人一位叫阿甘（Forrest Gump），算是沒有那麼聰明的人；另一位叫安迪（Andy Dufresne），智力拔群，是個聰明絶頂的傢伙。這兩個人幾乎同時出現在我眼前，而這兩個人的人生際遇卻大相逕庭。

阿甘的命看起來好很多，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地跑跑跑，安迪卻被關在牢籠裡。阿甘投資什麼賺什麼，現在最紅的蘋果公司股票，他二十多年前就買一堆；說到投資，那可是安迪的本業，管的卻都是別人的錢，直到最後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典獄長的錢五鬼搬運到自己的手上。

沒錯，阿甘和安迪分別就是《阿甘正傳》（Forrest Gump）和《刺激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的主角，阿甘的人生倒吃甘蔗，安迪則是跌了一大跌，直到很老才能夠好好地在碧海藍天下享受。所以聰明的人的人生比較快意？還是沒那麼聰明的人命運比較好？蘇東坡邊幫小孩洗澡換尿布，邊寫下《洗兒詩》，說是「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等於是罵老闆寫得振振有詞，暗諷就是沒有那麼聰明，才爬得上高位。《紅樓夢》第87回說：「黛玉本是個絕頂聰明人。」讀者們也都冰雪聰明，林黛玉的命運如何，不必多說。

也有人說：阿甘這一生什麼運氣都好，就是一直苦苦愛戀的女子，沒有與他相伴終老。經我明查暗訪100名60歲男子，他們都說到這個年紀才發現，「沒有老婆」才正是阿甘人生最幸運之處。看看安迪有老婆，深愛老婆，卻被老婆和情夫設局，才在監獄一待20年，只有麗塔．海華絲（Rita Hayworth）的海報相伴。聰明人情路多坎坷的，多的是。前面不也說了林黛玉？

好啊！你說那是電影是小說，不過真實生活也是這樣。阿甘是《阿甘正傳》的男主角，由湯姆．漢克斯擔綱，不但新冠肺炎感染六天就痊癒出院，看起來憨厚的他，星途比飾演《刺激1995》的超帥男主角提姆．羅賓斯順遂得多。在1995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阿甘正傳》更把《刺激1995》徹底凌虐，拿走了所有大獎。和《刺激1995》一樣獲得七項提名的《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至少還得了一個獎，《刺激1995》一個獎也沒有得到。

不只如此，我依稀憶起當年我一個人霸占電影院看了《刺激1995》之後，心中激賞，迫不及待與人分享，卻苦無知音。朋友們都說，這是什麼怪片名，其實英文的名更怪，直翻叫「鯊堡監獄的救贖」。當年阿甘的首映票房可是安迪的21倍，阿甘首映就在美國拿下3.3億美元，安迪卻只有區區1600萬美元，直到奧斯卡提名後，重新上映加海外發行，也才5800萬美元，這時候，阿甘已經有6.6億美元了。

這樣一部片，在多年後才由觀眾還以公道，在排行榜上從後面攀爬終於成為IMDb排名雄踞第一名，還贏過《教父》（The Godfather）這部鉅片，但是影癡都知道《教父》導演是法蘭西斯．柯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多少人又知道《刺激1995》的導演是誰？哦，對了，值得一提的是，1995年的奧斯卡獎，可能是歷史上最精采的電影競賽，另一部《黑色追輯令》也很精彩，排名古往今來第七名，《阿甘正傳》排12名。對了，那精彩的一年拍出的好電影還有《獅子王》（The Lion King），和法國片《終極追殺令》（Léon）。

說IMDb排行還《刺激1995》公道，這不和連續劇一樣，一些角色酸楚了七七四十九集，直到最後一集最後半小時才揚眉吐氣？為什麼沒有那麼聰明的人命比較好，因為「無友不如己者」是騙人的，人人都想當王。聰明人冒出頭早，早就被踩、被踏、被潑糞、被誣陷。所以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小心點。還有那些帥的和自以為帥的，小心點，前文用「帥」字取代「聰明」，堪堪可用。不要以為「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這世界聰明和帥，都不如一杯紅酒配電影，在週末晚上，舒服窩在Safari（沙發裡）。要做聰明的，還是沒有那麼聰明的？聰明的你，會做出聰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