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6

NFT的未來，是擴大創作正義還是短暫的華麗泡沫？

過去這一年，區塊鏈最火紅的應用無非是NFT（non-fungible token，簡稱非同質化代幣）。對創作者來說，這個新的載體創造了無限可能，新的創作形式、新的商業模式、新的價值版圖都在刷新每個明天。NFT創作此起彼落的現象，預示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寶博士」葛如鈞（圖左）和OurSong共同創辦人吳柏蒼（圖右）皆是台灣NFT的領頭提倡者、投入者。（攝影／蔡耀徵）

在2017年底，葛如鈞陸續買了五十多隻謎戀貓（Cryptokitties），自此他頭也不回地成了NFT的信仰者、傳教士。究竟謎戀貓的魅力在哪？

謎戀貓是世上第一款區塊鏈遊戲。這款在乙太鏈上運作的養貓遊戲，是由Dapper Labs團隊所開發，每隻貓皆有獨有的ID和基因，這些基因排列組合後，能再繁衍出獨一無二的新生貓咪，越稀有樣貌的貓咪價格越貴。NFT，中文為非同質化代幣，具有擁有證明的不可複製、不能互為取代特性，因此成為數位資產流通的載體，並且可使用加密貨幣（比如比特幣、以太幣等）來購買或轉售。NFT的誕生源自於名為CryptoPunks的像素頭像，但謎戀貓的運作模式與玩法，引起幣圈的狂熱，才真正把NFT推向浪頭。

謎戀貓（Cryptokitties）是世上第一款區塊鏈遊戲。（圖片／葛如鈞）

人稱「寶博士」的葛如鈞，於國立臺北科技大學互動設計系任教，背景多元，大學念資訊傳播學系，研究所攻讀數位媒體設計，其博士學位是在台大資訊網路與多媒體研究所修讀，他也是第一位被美國矽谷新型態學校奇點大學（Singularity University）錄取的台灣人。

近年，他在台灣積極投入與推動區塊鏈，NFT領域，在學校教授相關課程，與多個台灣NFT平台合作，不但在自己的podcast節目「寶博朋友說」談區塊鏈、NFT和元宇宙的趨勢，也把節目製作成NFT販賣。

葛如鈞會如此熱衷，是因為看好區塊鏈和NFT的發展潛力。

他就讀奇點大學時，看見科技能為世界帶來爆發性的指數型成長，所以特別關注可以倍數成長的領域，而區塊鏈、NFT都有此一特色，特別在COVID-19疫情之下，大幅推進虛擬化進程，包括虛擬身分、虛擬投票權，虛擬公民權、虛擬經濟體等等都在他的想像之中。

人稱「寶博士」的葛如鈞，是第一位被美國矽谷新型態學校奇點大學錄取的台灣人。（攝影／蔡耀徵）

身兼回聲樂團主唱和NFT社群平台OurSong共同創辦人，吳柏蒼也認為電影《一級玩家》的世界觀極有可能發生。他以目前兩歲的兒子舉例：「我想像他活到20歲的時候，一定是活在多個宇宙之中，現實只是其中一個宇宙。而資產如何存放在這些宇宙中，一定是NFT的！」

2006年，推特創辦人傑克‧多西（Jack Dorsey）發布的第一篇貼文「just setting up my twttr.（剛設定好我的推特）」，在15年後透過NFT形式，以290萬美元（近台幣8000萬）售出。葛如鈞興奮地說：「NFT市場開創了數位資料前所未有的價值，以前沒辦法買賣的東西，現在都可以拿來賣，柯比‧布萊恩（Kobe Bryant）灌籃時刻也可以。」而且建立在區塊鏈上的NFT，因為具有可被追蹤的特性，所以這些作品（數位資產）的流通狀態都會被完整記錄，包括時間戳記、來往紀錄等。

吳柏蒼身兼回聲樂團主唱和NFT社群平台OurSong共同創辦人。（攝影／蔡耀徵）

創作正義終於來了

對於創作者來說，NFT不僅是一種新的資產保存形式，同時也是一種嶄新的商業運作模式。

當NFT能幫助作品的真假和價值驗明正身，作品再次進行買賣交易的二級市場也隨之建立，其中的自動分潤機制讓創作者有機會持續抽成，目前NFT交易平台OpenSea的分潤機制高達10%，「只要持續創作，舊的作品有在（NFT市場上）流動。」這對創作者無疑是一種讓創作成為持續創作的誘因。

對吳柏蒼與OurSong團隊來說，這是一場創作正義（creative justice）的革命。「NFT帶來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讓創作本身能夠被市場定價，它是一種正義。」他說。

OURSONG VIBE。（圖片／OURSONG）

以音樂產業為例，當MP3、iTunes和串流平台紛紛出場之後，內容創作性已被擠到邊緣，營收主力變成演唱會、廣告代言和周邊商品，「唱片只是其中一項周邊商品，可能T-shirt或公仔還賣得比較好。」吳柏蒼玩笑說著，裡頭卻是各種無奈，如今創作者的創作心態不得不與廣告商、表演形象等掛鉤，甚至牽涉中國市場而自我審查。但NFT有機會改變現狀，拉回創作者的主權。

吳柏蒼談及一位音樂新人OHAN更顯興奮，其作品在OurSong發行當日，便賣出幾百美元的成績，「幾百美金不算多，但對一位新人來說，要在串流平台得到這樣的收益，基本上是不可能。」另有一位插畫家YuRin原先是幫OurSong的自製內容進行繪製，後來因為作品反應極好，索性也在平台上發表自己的作品，「OurSong多少改變她在內容發表上的型態。」

2019年，吳柏蒼便看見區塊鏈革新內容產業的可能性，並且把區塊鏈應用於數位收藏平台OurSong，比台灣目前市面上其他的NFT平台早上許多，今年，又進一步推出可以互動的NFT數位收藏形式（Vibe）。OurSong為了捍衛平台經營初衷「NFT for the people」，一方面鼓勵大眾參與創作，另方面也不煽風點火飆高價，有別於其他刻意把NFT推向暴利的做法。目前OurSong平台上的作品售價，普遍落在一美元到50美元之間，以大幅降低創作者、收藏者進入門檻。

OURSONG VIBE。（圖片／OURSONG）

NFT擴張對世界的想像

除了音樂、插畫，錄像藝術和生成藝術也悠游於NFT藍海之中，葛如鈞解釋，這些作品在實體買賣間多存於USB，韓國錄像藝術家白南準更會自行準備播放裝置附在作品裡提供給買家，不如多數藝術作品的呈現方式，因此在市場上會發生不夠被廣泛認識的情況。他樂見區塊鏈給予這些藝術領域一個嶄新的發揮空間，像是讓NBA勇士當家球星柯瑞（Stephen Curry）為之瘋狂的無聊猿猴頭像便是生成藝術，透過演算法，使得每一隻猿猴各有其貌。

NFT在鋪天蓋地而來，甚至因為疫情而更加速地往前推進，葛如鈞坦言始料未及，光是台灣，今年便有不少NFT平台成立，包括以音樂收藏為主的Fansi、以cleanNFT為首要目標並著重藝術領域的akaSwap、著重流行音樂和次文化的Lootex，以及強調虛擬整合策展的EchoX等平台。每一個NFT平台擁護各自號召，新的遊戲方式也不斷冒出。

不過，與其説NFT是一個新世界，葛如鈞更希望以擴張（augment）看待NFT對創作乃至於社會的影響：NFT是擴大創作價值、作品呈現與收藏形式，以及買賣市場的涵蓋範圍。他認為，NFT是一個新的載體，承載人類的各式創作，至於創作成果與價值為何，那將是永無止盡地討論與定義過程。

NFT作品《書法派塗鴉》。（圖片／葛如鈞）

NFT發展飛快，詐騙事件不斷，現在的爆發會是一場泡沫嗎？

吳柏蒼看過音樂產業經歷卡帶、CD、MP3、串流平台等不同階段的發展，但黑膠唱片卻穩穩地占據一席之地；葛如鈞則是看著eBay拍賣之後的同性質購物網站Shopee蝦皮、旋轉拍賣接續而生，最終並與Amazon同處一世。面對NFT泡沫說，兩人倒是泰然，甚至認為寒冬能為NFT市場抓住「真正價值」的答案。

葛如鈞強調NFT市場並沒有比較危險，是未知才讓人害怕，他相信知識武裝「DYOR（do your own research）」是踏進市場的首要功課。他期待，創作者同時身為買賣交易者，而收藏者也能被鼓勵創作，使其成為自然生長的生態系。也許有這麼一天，「NFT能如自媒體一樣的發展，NFT也可以是自NFT啊！」寶博很有信心地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