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台上長大——「溫蒂漫步」邁向初熟的子夜漫舞

換上湛藍的西裝，鏡頭裡的五個人一下子就有了成熟的架勢。

成軍六年的溫蒂漫步，團員平均年齡僅26歲，卻已累積了一張EP、兩張專輯的作品量與豐富的國內外演出歷練。

他們都沒料到，畢業的第一份工作就可以全職玩樂團。回想和夥伴們一起泡在大學練團室裡的日子，主唱兼貝斯手江楊說：「那時候就是一股腦地練樂器，也不為了什麼，只是想做出一張專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團員們各自教樂器，或在居酒屋、手搖飲料店打工，設法存出錄音、製作的經費。

2020年，他們用半宅錄的方式完成首張專輯《Spring Spring》，而後隨著鼓手阿叡的加入，與江楊、吉他手兼主唱曾妮、鍵盤兼合成器手曜如、吉他手瑋翔共組的團隊也大致抵定。溫蒂漫步就這樣在疫情中開啟了樂團的旅程，但他們的音樂絲毫未受人際隔離阻擋，快速在串流網路傳散開來。

一支〈我想和你一起〉的MV，成功打開了他們的知名度，截至2024年中，影片已在YouTube累積超過900萬次點閱。乘著「chill」的風潮，歌曲裡吉他襯著合成器的鬆軟聲響，雙主唱製造出的浪漫氛圍，快速抓住了樂迷的耳朵。

這樣的一首歌，不只替溫蒂漫步帶來聽眾，更換得一紙合約。經紀公司「睦木文化」負責人Gina和湘慈分享：「他們的歌音樂性很豐富，又具有流行的氣味。」編制完整，主唱富有特色的聲線，加上能製造讓人一聽就忘不掉的旋律⋯⋯眾多條件的總和，兌現成一張晉升全職音樂人的門票。

在舞台上成長

疫情解封之後，溫蒂漫步開始在香港、日本、韓國、泰國與中國大陸各城市展開巡迴。2023年度共計演出65場，足見他們在亞洲市場的潛力。

跨足海外的首站，辦在香港九龍的中小型Live House，沒想到，當地樂迷的熱烈迴響完全超乎他們預期，兩場皆是一啟售就秒殺，甚至出現黃牛「炒飛」。「很難解釋那種感覺，我們無論做任何事他們都會尖叫，感覺自己就像rock star一樣。」江楊的話語裡仍帶著些興奮，一旁的曜如附和：「不管我們彈什麼，台下都很有反應，感覺非常尊重每一段音樂。」香港的經驗給足了溫蒂漫步信心，邁向更大、更遠的舞台。半年後，他們再度回到香港，返場加演移師到指標性的千人場館「麥花臣場館」，依舊獲得完售佳績。

歷經數十場演出歷練，溫蒂漫步的舞台表現顯得越加沉著、自在，阿叡說：「現在會比較知道怎麼應對舞台上的緊急狀況，那是平常完全練習不來的。」瑋翔則笑說：「我已經數不清在台上斷過幾條吉他弦了，但後來再發生就不會有那種緊張感了。」隨著演出場次越來越多，除了臨場反應的經驗值增加，對音樂之外的舞台動作、talking環節也開始有所講究。

說到talking，江楊忍不住虧了虧曜如：「那天演出前他說想要講話，結果上了台又扭扭捏捏，你知道我跟曾妮平時的壓力了吧！」眾人嘻鬧起來，江楊接著說：「現在我們都會在彩排的時候稍微擬稿，雖然常常會脫稿，但我覺得講開了才是最好的狀態。」

與溫蒂漫步談演出的過程，團員們提及「觀眾」的次數遠遠多過自己在台上的表現，他們反覆地說：「最重要的還是觀眾。」對溫蒂漫步而言，當他們準備就緒，將一切交付出去，那些最精彩、熱烈的往往不是發生在台上，而是與台下觀眾互動時碰撞出的火花。

主唱兼貝斯手江楊

鍵盤手曜如

鼓手阿叡

吉他手瑋翔

主唱兼吉他手曾妮

子夜漫舞的節奏

樂團有一半的生命是在舞台上完成，另一半則收錄在唱片裡。

去（2023）年初，男性團員們已紛紛服完四個月的兵役，重新團聚在一起，於是相約到宜蘭閉關，寫出新專輯的雛形。不同於《Spring Spring》，大部分歌曲由江楊和曾妮創作，此次曜如貢獻了多首詞曲：〈明白我的心〉寫出在外島當兵時對女友的思念，〈Button〉則暗喻情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火花。

2023年底，溫蒂漫步發行第二張錄音室專輯《Midnight Blue》。他們在巡迴路上完成新作的編曲，途中經歷與製作人的爭執，還弄丟監聽喇叭的線材，只能硬著頭皮改用飯店裡的藍芽音響工作。「做到一個階段，我們決定用耳機確認，一聽完全不行，只能全部重弄，超級土炮。」瑋翔重提那荒謬的景象，大夥又是一陣發噱。

延續前作，溫蒂漫步的演唱主題仍圍繞著愛情，卻漸漸褪去青澀的相思，展露初熟情慾。在音樂風格上，他們稍稍拋開鬆緩的曲式，嘗試加入Disco、Funk和Jungle等元素，為歌曲帶入強而有力的節奏，催動憂鬱的子夜漫舞。

樂風的轉換一方面反映團員聆聽內容的改變，也與演出的狀態有關。江楊解釋：「之前的作品比較多慢歌，現場氛圍相對冷靜，期待有了新專輯裡的快歌之後，能讓溫蒂漫步的演出再熱絡一些。」

少了你們，演出就沒有意思了

專輯發行後，溫蒂漫步隨即踏上新一輪的「Midnight Wandering 午夜漫遊」巡迴。在亞洲各處轉了一圈，2024年初，他們終於回到台灣演出。

狹帶著新作的氣勢，這次的專場匯集一路以來的積累，音樂編排的層次豐富，整體規格也有所提升。「這幾場多了導演、內場PA，還有樂器技師，換琴的時候被服務到，都有點受寵若驚。」曾妮貌似還有些不習慣，曜如已是老神在在：「團隊真的很強大，我們只要專心做音樂，剩下的事交給他們來處理就好。」以往只要到了籌備專場的最後階段，總會瀕臨崩潰邊緣，這一回有了足夠的經驗和專業團隊支持，江楊和阿叡都感覺，好像多了喘息的餘裕，能按部就班地把自己準備好。

從幾十人的小場地唱到千人專場，問及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演出，第一瞬間，他們還是說回2021年的「浮現祭」。那是溫蒂漫步第一次在大型音樂祭登場，正演奏當日最後一首歌曲〈我想和你一起〉時，台上竟突然斷了電，一瞬間，彼此都有些愕然，觀眾卻用大合唱填補了空白。幾個小節之後，電力復原，但瑋翔已顧不得彈吉他獨奏，感動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翻看網路上流傳的實況錄影，網友紛紛在留言處表白：「這是我看過最感動的版本。」一如團員們所說：「觀眾才是最重要的。」是觀眾的合唱，造就了那難以取代的夢幻時刻。

一直到今天，上台前曜如都會帶著團員們禱告，儘管總被嫌祝禱得不夠好，他還是堅持這麼做，他說：「只要大家都在，到哪裡演出都可以，但如果少了一個，我就不想表演了。」這句話的對象既是一路並肩打拼的團員，也似乎是在對樂迷說：少了你們，演出就沒有意思了。

本文同時收錄於音樂報《VIBES PAPER》 01 期，隨《VERSE》雜誌 023 期發行。

VERSE VOL. 26 歡迎來到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