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7

日本平安時代何以出現70年代經典搖滾？專訪《犬王》導演湯淺政明

以《惡魔人 Crybaby》、《別對映像研出手！》等作品聞名的日本動畫導演湯淺政明，新電影《犬王》將於2022年10月21日上映。由《月薪嬌妻》編劇野木亞紀子負責劇本、漫畫家松本大洋設定角色原案，帶領觀眾走入室町時代的《平家物語》中，揣想600年前日本的流行文化、挖掘未被述說的稗官野史。

湯淺政明的動畫作品《犬王》。（圖 / 車庫娛樂提供）

《犬王》的故事從《平家物語》中平家與源氏間的海上戰爭開始說起，紅與白色的旗子在空中擺盪，萬箭齊飛、戎馬倥傯。擅長海戰的平家落敗了，仕女紛紛隨著抱著小天皇的平清盛之妻二位尼投水而去，霎時平家的貴族與三神器在一夜之間消逝。

斑斕的戰火快速地從眼皮下閃過，留下措手不及的觀眾，如同當年京都的人民一般，困惑而不安，而異形之子「犬王」便在此刻誕生，在民不聊生的亂世裡，連真相都變得混沌，沒有人知道戰亂從何而來？為何戰爭？此時琵琶法師（日本平安時代在街頭演奏琵琶的僧侶）「友魚」，察覺了當代人需要透過「聽故事」去得知世界的真貌，他們搜羅稗官野史，演奏成歌，一方面超渡了怨靈，一方面滿足了人們對於上層武家社會的好奇，迅速地成為了當代的流行音樂。

600年前的流行想像

導演湯淺政明首次閱讀由作家谷川日出男所撰寫的《平家物語犬王之卷》時，便被文字中琵琶法師的敘事語調所吸引，他好奇著主角犬王和友魚如何騰空出世成為當時的流行天王，也想以過去猿樂裡特有的明快與時空跳耀感，創作出不同的動畫形式，因而誕生了這部音樂劇動畫《犬王》。

電影裡，犬王和友魚在橋上的初次相遇是音樂展演的開端，「那種誕生於瞬間的、創造性與音樂性的聯繫，是我想要描繪的。」湯淺政明說道。出身猿樂劇團名家的犬王因天生外貌畸形而遭眾人唾棄，不被給予姓名；而友魚則是在意外中失去了父親及視力，於母親的要求下尋找殺父仇人。過去他們倆漫無目的地活，直至遇見彼此，他們的音樂、表演才得以不受偏見地被接納，「我認為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可能是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之一，他們終於可以做自己。」

電影的中後段，近乎成了犬王和友魚的演唱會，友魚在橋上唱著犬王崛起的故事，犬王則建構了各式大型舞台，唱著怨靈們無法述說的故事。湯淺政明以深紫（Deep Purple）及皇后（Queen）等70年代經典搖滾歌曲作為意象，結合琵琶呈現，「即使在600年前的歷史，流行文化也會比我們所想像的更加多樣化。我把搖滾擺在最前面，是因為我覺得它是流行音樂文化裡最帶有崛起及引領力量的。」

構思好歌曲後，湯淺政明參照各式舞蹈家、運動員的動作繪製分鏡，並在曲完成後，於兩位主角的配音員森山未來與女王蜂主唱Avu-chan的意見下創作出歌詞。詮釋犬王的Avu-chan為了更貼近那時代沒有麥克風的演唱，特意以「把喉嚨唱壞般的聲音」嘶吼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3tP4huFvlE&feature=emb_imp_woyt

原本從犬王和友魚出發的電影視角，在進入演唱會後也起了變化，「我從犬王和友有的角度開始畫（分鏡），但若要從觀眾的感受出發，我便從觀眾視角畫，因為我相信演唱會是由每個人的意志所創造。」正如《平家物語》由作者、琵琶法師及聽故事的人交互影響，口傳至今，讓故事不是單方面的述說，而是眾人共同塑造。

架構於真實的想像

谷川日出男翻譯《平家物語》時思索著，曾經與至今仍享譽盛名的能樂師世阿彌雙雄鼎立的犬王，為何沒留下任何作品，在歷史中成謎。他想像犬王在當年是如何崛起，如何消亡，寫出了《平家物語犬王之卷》，夾雜在歷史與虛構之間。

正因如此，湯淺政明認為將故事轉譯成動畫的過程，更需要建立穩固的「史實」根基。即便故事與台詞已從原著中確立，但舞台的設計、路人的樣貌等都需要時代的考據。「在《犬王》中有許多以往影像作品中未見的寫實描寫」，他舉例說道，日本在幕府末年以前，人們跑步的姿態是同手同腳，而身上和服的差異都會顯示出他們的階級與特色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