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7

專注將細微的情感好好安放——專訪饒舌歌手路壹Lu1

長居於加州的中國饒舌歌手路壹Lu1於2023年推出新作《blue》，縝密地將情感投射，以憂鬱的「藍」貫串全作。

2015年，出生上海、成長於加州的饒舌歌手Lu1以首張個人專輯《男孩》橫空出世，其細膩文字敘事和有別市場主流的沉靜風格，快速竄入樂迷耳中。睽違八年，Lu1推出第二張錄音室專輯《blue》，將一段無疾而終的情感，寫成一張充滿藍色調的音樂作品，從開頭到結尾，宛如一部公路電影，帶著聽眾穿越300英里的漫長旅程。

早在2007年，Lu1便開始在StreetVoice和豆瓣兩大平台發表作品。當年，將饒舌韻律融合爵士曲調的做法在華語樂壇並不多見，而堅持創作至今的更是少之又少，在許多嘻哈囝心中，Lu1已是接近OG級的角色。

發行首張專輯《男孩》之後，他陸續推出和Cee的合作專輯《午夜列車上的告別》、《路壹‧孤島唱游》現場錄音專輯，再版《男孩（划破）》，EP《intro》，持續以獨樹一幟的音樂樣貌閃爍。今（2023）年，Lu1終於帶來新作《blue》，也在時隔五年之後，再度來到台灣演出，登上「龍虎門247音樂日」的舞台。

今（2023）年9月，Lu1在「龍虎門247音樂日」的現場演出。（攝影／孟令婷 Wind.）

日正當中，一襲黑帽、黑T-shirt的Lu1開口便讓燥熱的空氣緩和下來，觀眾不畏艷陽往台前聚集，抓住這難能可貴的30分鐘，隨著扎實的節奏、韻腳和靈動的爵士音樂搖擺。

浸淫「黑樂」的創作者

回顧自身的饒舌生涯，Lu1說起高一移居美國時，落地當晚轉開電視，MTV台播放的正是嘻哈音樂。當時的他對這樣的樂風不甚理解，陌生的音樂形式於他而言，只是必須熟悉的多項文化隔閡之一。

年少時，Lu1也曾熱愛在青少年間風行的龐克樂，聽著Blink 182、Sum41等樂團。使其對嘻哈開始產生興趣，是源自一位日裔同學燒錄的一張MD（Mini Disk），他陸續認識了Kick The Can Crew、KREVA等日本嘻哈音樂人，並系統性地聆聽嘻哈音樂，一路摸索至大學時期，接觸到影響他至深的歌手Nujabes。

（攝影／孟令婷 Wind.）

由較容易入耳的日本嘻哈入門，延伸到9th Wonder、The Sound Providers、Little Brothers、Foreign Exchange等以黑人音樂為基底，混合嘻哈、爵士、靈魂樂等多樣曲風的音樂人。Lu1一直對音樂有清楚的品味和喜好，這也體現於他的創作之上，不論是首張專輯《男孩》，還是後續於「北京Blue Note」錄製的現場錄音專輯，與其說他是個饒舌歌手，更不如視之為浸淫黑人音樂的創作者。

從《男孩》到《blue》

自2007年以〈Do You Remember〉一曲進入中國說唱圈後，他與上海嘻哈傳奇Cee相識，也透過與製作人「14?」的合作，輾轉加盟深耕電子、饒舌、R&B領域的獨立廠牌「明堂唱片」。

2015年，他將一路以來的經歷彙整成首張專輯《男孩》。Lu1坦言，當時對於是否要製作一張專輯並沒有明確的安排，更曾一度擱置一年才又再度重啟，「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他說。相較之下，新作《blue》完全是經過精心設計後的產物。

（攝影／陳怡絜）

Lu1表示：「若把《blue》的概念放在《男孩》裡頭，大概僅會是一兩首的內容。」將微小的故事放進巨大的框架中，便有更多空間去置放象徵與畫面，做更細緻的表達。「專輯」之所以能成為獨立的一個單位，正是因為沒有其中任何一首歌能代表整體，十幾首歌曲必須同時存在，才得以承載意念的重量。

《blue》的概念源自一段已結束的親密關係。對方居於舊金山，與Lu1所在的洛杉磯相距300多英里，經過兩、三年的相處仍走向分離。新專輯的創作過程，即是一段情緒抒發和內心修復的過程。

Intro〈driveslow〉開啟了這場自我療癒的公路之旅，歌曲反映著遠距離隱藏的問題，綿延而生的則是〈running〉、〈300 miles〉等曲的暗夜疾行。也因相對明確的主題，Lu1在不同的歌曲裡置放了許多的意象，以公路、海、光線等元素貫穿整張專輯，讓文字與音樂的色彩呈現一致的「藍」。

貫串一切的藍

Lu1說，他創作的內在動機是想聽到自己渴求，但卻尚未聽清的音樂樣貌，當把想法寫成文字時，人們才真正知道自己思維的輪廓。每次創作就如同剝洋蔥一般，寫完一首歌就好像剝了一層洋蔥皮，但又發現下面仍有一層，進而進行下一階段。

（攝影／陳怡絜）

「存在自然有存在的意義。」Lu1如是說。正如情緒的出現，它自然就在那裡並無對錯，既屬於我們又不屬於我們。他認為，從更高的維度觀看，對所有的創作者而言一切都是情緒的投影，因此當論及創作時，就必須探究背後的情緒為何。

Lu1的創作理念貫徹在新專輯當中——音樂的情緒是藍色的，因此一切衍伸的內容都必須與其呼應。

「好的設計應是不藏痕跡的。」Lu1舉例〈candlenight〉的歌詞中提到了水泥地，鍵盤混音的細節遂試圖呈現如水泥較為冷峻的空間感。專輯的公路意象也在〈driveslow〉中透過主、副歌的人聲混音，創造迴響的乾濕之別，呼應駕車時開關車窗所造就的封閉、寬廣差異。而這些聲響上的提示，都是為了使所有情緒、氛圍形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