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09

王君琦專欄：你賀歲，我賣錢

春節期間大大小小都能縱情娛樂，自是少不了可以眾樂樂的電影。翻看50、60年代的報紙電影廣告，會發現「捧腹大笑」的上下左右，往往會有「如訴如泣」，以大哭大笑來釋放過去一年累積的壓力，想來是一種由來已久的儀式。

當時賀歲片最常出現的類型之一，即是風行於好萊塢的歌舞片類型，做為好萊塢電影全球市場囊中物之一的台灣，即使是在沒有低延遲高傳輸的膠片時代，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八大影業的脈動，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桃樂絲・黛（Doris Day）最常陪著大家一起過年。不過，可能台灣人真的很愛唱歌，歌舞片之外，無論是日片、香港國語片還是台語片，也不管是時裝還是古裝戲曲，名曲、新歌仍是吸引觀眾的重要資訊，連有幾首的數字這麼細節的資訊都要宣傳，日片《首相的情書》甚至直白地用了「歌！歌！歌！」的字眼，顯然電影故事本身好不好看，不太重要。

從當時的報紙廣告也會發現，另一個可能重要性可能強過電影故事本身的，即是當時為了因應電視威脅所發展出滿足感官更寬廣、更艷麗的各種技術，聽覺上是四聲道立體聲，視覺上則是「特藝彩色」、「伊士曼十彩」、「新藝綜合體」、「陶德AO七十釐」、「闊視綜藝體」等令人眼花撩亂的名詞，彩色加乘出的戲劇效果顯然已經成了觀眾的基本期待，但技術不是人人皆有，也才因此故事說得不比競爭對手好的邵氏要強打與日籍攝影師合作研發的「邵氏綜藝體弧形闊銀幕」，而《蚵女》打廣告時，也要特別強調技術面是當時自稱中國的台灣製造。

有趣的是，即使東寶、松竹也有彩色和寬銀幕技術上的發展，日片片商的宣傳卻不打技術招牌，而是主推故事情節。比起感官訴諸直接的身體反應，心理層面的故事或許更受到文化基因的影響。要用笑聲迎新年，在美國紅透半邊天的雙人拍檔馬丁路易（Martin & Lewis），氣勢就遠不如台語經典公路喜劇片《王哥柳哥遊台灣》所開啟的系列電影，以及透過婚戀主題傳遞摩登想像的香港電懋時裝喜劇。

不過，當時無論是哪個國家什麼類型的賀歲片，都常見一個和過節無甚有關的賣點—就是極盡所能地透過女體做為文字和圖像上的媒介，放大各種與性有關的想像：「春色」、「春情」、「春心」應該是坐三望二的菜市場片名；「名畫裸婦的祕密首次公開」的宣傳詞在版面設計上特意放大裸婦兩字；還有諸如「場面美艷絕倫七脫輕紗妙舞」、「溫泉出浴」、「兩女賭骰子、每局脫一件」、「電動按摩美人兒玉體動人、人工呼吸大學生豔福齊天」等腥羶撩人的字眼，同時卻還要強調「樂而不淫」，剛好證明了大刀亂剪的電檢年代，「正當娛樂」背後哭笑不得的節制與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