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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曲作曲人HUSH如何妖言惑眾,重新定義「衣櫃歌手」?

金曲作曲人HUSH如何妖言惑眾,重新定義「衣櫃歌手」?

以「妖」表達個人特質,創作歌手HUSH作詞、作曲,也寫書、底片攝影,更以《安和》一曲獲今(2021)年金曲獎最佳作曲人。

「所謂的與眾不同,是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並肯定那一份不同,那我想『妖』或許是最快速具象化這個精神的字。」。VERSE與Lexus聯名出品的Podcast節目〈MY WAY〉,第五期主題「音樂新浪潮」,HUSH與《VERSE》社長暨總編輯張鐵志進行一場深度對談──談疫情下的創作和生活,以及其背後的哲學思維。

創作中探尋我是誰

張鐵志(以下簡稱鐵):這次以〈安和〉入圍金曲獎最佳作曲人獎,有什麼樣的感想?(編按:HUSH以〈安和〉一曲奪得第32屆金曲獎最佳作曲人獎

HUSH:超級訝異。我那時候除了準備五月演唱會,還跟人力飛行劇團一起彩排一個劇,剛好在公布入圍的前一天,得知演出跟劇團的表演都要取消。

那反正取消了,大家壓力相對就小一些,晚上劇團的大家就跑出去一起喝酒、聊天,玩很晚,結果隔天我睡到下午四、五點,起床就發現手機一堆訊息,就發現「啊!怎麼是入圍作曲?」我超級訝異,但因為我錯過揭曉入圍的那一刻,所以也有一點覺得「是真的嗎?」

鐵:你自己寫歌,作詞、作曲都有,你是本來對作詞比較有信心嗎,還是本來就也會作曲,只是現在才被挖掘,你怎麼看待自己的詞曲創作?

HUSH: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一點複雜。寫詞對我來說是最難的,剛好前陣子,四月多吧,孫盛希在Legacy MAX辦了一場演唱會,因為我、孫盛希還有剃刀蔣一起合寫一首歌〈一分之二〉,那時候我還在台上開玩笑說,大家為什麼只找我寫詞,我寫曲也沒有很差啊,沒想到就入圍(金曲獎)了。

但我真的很訝異,因為詞很難,我都會把最重要的主菜留到最後再吃、再消化,那寫曲對我來說就是相對直覺一點的東西。

鐵:原本五月要舉辦的演唱會取名《妖言惑眾》,為什麼會取這樣一個名字呢?

HUSH:我本來是想要叫「妖氣沖天」,但好像有點太直接,就想說取個再文雅一點的,但我又不想要脫離「妖」這個字,後來就覺得妖言惑眾好像不錯。想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腦袋那個電燈泡突然打開,覺得四個字不管拆開還是合在一起,都有一些不太一樣的畫面出現。

https://www.facebook.com/hushandhear/posts/388573865963454

鐵:在你的定義中,「妖」這個字有新的意義、翻轉,可不可以解釋你怎麼理解「妖」這個字?

HUSH:如果要把這個字的由來講得很透徹的話,可能是來自去年吧,那時候跟瑪莎在聊我的下一張專輯跟前兩張專輯,聊一聊就覺得,前兩張專輯雖然也是我自己的創作,但總有一種不夠本位演出的感覺,那瑪莎就丟了一個題目給我:「本位演出是什麼?」

前兩張專輯,第一張找建騏做,第二張我自己製作,雖然都有流程,但總覺得好像是我在唸一本小說,那這個小說也許有它自己另外的情節,那我的這個小說的故事內容跟我這個作者本身的生活、生平,好像沒有那麼直接的關聯。

但我被「本位演出」這個問題害慘了,我一直想,就是要一個沾過哲學系的人去想我是誰,是會滿痛苦的事情,後來我就想到說,攤開華語樂壇好了,比我帥的人多的是,比我會唱歌的人也多的是,比我會寫歌的人也大有人在,那我就從這個本位演出想到了我是誰,想我到底有什麼樣的特質,突然有一天想到「妖」這個字。

我覺得現在因為大家資訊取得很容易,很多事情其實漸漸地,一代一代慢慢開始見怪不怪。

現今的狀態不管是均富也好,知識上的均平也好,大家開始有同樣的樣板,「妖」這個字對我來講,有一點點與眾不同,所謂的與眾不同,就是你不見得一定要跟別人一樣,而且意識到自己跟別人的不同,並且肯定自己的那一份不同。那我想妖這個字,也許是最快速可以把這個精神具象化的一個字。

來自疫情生活的音樂創作

鐵:剛好最近不久前你在StreetVoice上傳一首歌曲〈衣櫃歌手〉,這首歌的創作背景?

HUSH:〈衣櫃歌手〉這個題目大概也是五、六月左右的事情,其實創作來由我覺得蠻有趣的,因為疫情大家都宅在家裡,我們有一段時間,幾個朋友紛紛下載可以一起唱KTV的APP,因為大家各自關在家裡,在一個你只能聽到聲音、見不到面的線上KTV,其實很多人是相對沒有包袱的,在沒有包袱的情況之下,可以聽到很多荒腔走板的、不計形象的,各種玩鬧聲音。

也因為很多人在家,可能有室友、有家人,所以像我有朋友就窩在棉被裡唱,也有把自己關在衣櫃裡面唱的,我就想到〈衣櫃歌手〉這個題目。

我覺得很好玩的幾點是,我是一個出櫃歌手,〈衣櫃歌手〉這個題目放眼望去好像也只有我可以講,這是我的強項、我的優勢,我要抓住這一點,但〈衣櫃歌手〉這個題目,其實不是在講性向,對我來說並不是在講性向,因為我的背景,我覺得這個誤導也許也是一個暗示,是有一點好玩的地方在。

但對我來講,〈衣櫃歌手〉更多的是在講夢想,因為出櫃這個動作,我覺得並不是同性戀專屬的動作,任何人都需要出櫃啊,比方說對上司不滿的員工,他可能也需要出櫃來講說,其實我很討厭你們,任何的壓抑跟追求都可以被冠上出櫃這個動作。

鐵:那五月另外一首單曲〈支線任務〉,它好像是一首不被愛的人的歌,這樣創作想法是怎麼來的?

HUSH:剛好那幾個月沒有在寫歌,每天都在打電動,我玩的那種遊戲通常都是要一直闖關、一直接任務,那多數這種遊戲一定會有一個主線任務,主線任務永遠都不會改變,那在沿路上會多多少少遇到一些支線任務,支線任務你要解不解都沒有關係,不會影響整個主線故事、整個腳本的進行。

HUSH:通常會給你支線任務的角色,我們叫他NPC(non player character),就是非玩家角色,有一天我就覺得隱隱約約跟那些NPC有一種共鳴。你知道那個電影《博物館驚魂夜》,博物館打烊之後所有雕像都活過來,我就想這件事發生在電動裡,似乎也是一樣的事情,因為NPC可能固定站一個田野旁、某棵樹下,玩家一經過就會發現這裡有NPC、有支線任務可以解。

我想像一個電動、一個電玩關機之後,裡面世界依然在運行,那些NPC、魔物、鬼怪依舊存在在他們原本各自的城鎮,那如果我是那個NPC,好像就會一心一意等待玩家去開啓電動、打開遊戲,他會不會經過我,也說不定,但我仍然在一個地方等待把我的支線任務交付給他的這個使命。

孤獨是創作養分

鐵:音樂之外,2020年你出版攝影明信片集,這是你第一次的非音樂出版品嗎?怎麼會有這個契機?有什麼樣的感想?

HUSH:去年本來就想說要做一些跟音樂有一點關,又沒有那麼有關的事情,剛好認識編輯,因緣際會就聊了一下,就覺得好像差不多是時候可以做。

那會先出攝影集是因為,2020年整個台灣對於疫情、對於病毒還沒有那麼大的臨場感,只是大家可以明確地感覺世界停了下來,或是自己周遭一些人的生活開始慢慢出現變化,所以就覺得可以出一個明信片格式的攝影集,有點像是透過這個東西代替我們所無法完成的旅行。

鐵:這在你出版的書裡有提到,2018年你到日本探索孤獨,你怎麼看待孤獨這件事情?

HUSH:孤獨是很重要的養分啊,我贊成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即便是兩個相愛的人,兩個交往的人,兩個結婚的人,我認為人都是在面對自己孤獨的時刻,不管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即便你可能在一個熱鬧場合,有一瞬間你也可能突然覺得很孤獨,那個當下,我認為是一個人面對自己最多交流的時候,我覺得人會相對地對孤獨進行反芻,那我就會想說,孤獨裡面有什麼樣的東西。

鐵:出道近十年,也成為受到注目的歌手,一路走來有什麼樣的感想嗎?

HUSH:這命題好龐大。回到十年前,那個時候對於夢想的想像並沒有辦法很具體地說出,沒有辦法描繪一個很清楚的畫面,像那種我以後要當製作人坐在錄音室,但現在的樣子確實好像是以前想像的樣子,小時候那時只會想說,不管怎麼樣,就是一根腳趾頭也好,也要想辦法踏進音樂圈。

我從小就很喜歡音樂,毅然決然從屏東搬來台北,但其實也沒有什麼方向,就是過一天算一天,我覺得自己當然是相對幸運的,尤其是在海邊的卡夫卡,那時候才開始認識很多獨立音樂圈的朋友,後來也很幸運因為孫燕姿的歌,讓所謂更大眾一點的聽眾聽到我的創作,可能再進而來聽我更多的創作,關於這一點,我其實是受到很多眷顧的。

◧ 《VERSE 007》精選十首代表歷史時刻的歌曲,也專訪HUSH,談他創作〈第三人稱〉的過程。更多內容請詳閱雜誌:購買《VERSE 007》請按此/2021全年(六期雜誌)訂閱請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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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字/黃于真、蘇曉凡
  • 攝影/蔡傑曦
  • 編輯/蘇曉凡
  • 核稿/游千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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