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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哲青的旅行進行式:始於遙遠過去,結束在不可知未來

Lexus × VERSE|Podcast〈MY WAY〉

謝哲青的旅行進行式:始於遙遠過去,結束在不可知未來

我常講「旅行開始在遙遠的過去,結束在不可知的未來」,這句話對我有重大意義。

身兼旅行家、作家、學者、登山家等,謝哲青透過旅行找尋自己。(圖/謝哲青提供)

謝哲青身兼旅行家、作家、藝術史學者、登山家及節目主持人,旅行過107個國家,足跡遍及五大洲。年輕時的跑船工作讓他遊遍各城市博物館,被藝術的生命力深深吸引。透過旅行,謝哲青找尋自己也找尋回家的路。

VERSE與Lexus聯名出品的Podcast 節目〈MY WAY〉,第二期主題「旅行的意義」,由謝哲青以旅行和藝術為題,與《VERSE》社長暨總編輯張鐵志進行一場深度對談──談旅行如何改變人生、在不同旅行形式獲得的體悟,以及他對旅行本質的思考。

所有旅行都在找回家的路

張鐵志(以下簡稱鐵):你在什麼階段開始發展出屬於自己的旅行觀點?

謝哲青(以下簡稱謝):我的旅行開始於童年。小時候在花蓮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因家庭因素搬到高雄,但每年都會回花蓮。從高雄一路舟車勞頓,跟爸媽先搭野雞車,從高雄搭火車到台東、再到花蓮。那段回花蓮的路,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旅行了,我的旅行觀點也在那時候形成。

我後來所有的旅行,核心都是「回家」,都是在找尋一條回家的路,這在我的童年時代隱約定下的基調。

鐵:什麼時候意識到這件事?

謝:在過了30歲之後。30歲以前的旅行,因為跟家人之間有很多講不開也放不下的誤會,所以選擇逃避。那時我只想離開家和我生長的土地。

一開始我以為我很堅強,可以自己好好活下去。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發現自己是想家的,不論在哪裡旅行,我都會看到家的影子──梵蒂岡的米開朗基羅雕像《聖殤》(Pietà),讓我看見母親的身影;而米開朗基羅的圓幅蛋彩畫《聖家族》(Doni Tondo),讓我發現自己渴望來自父母的擁抱與溫暖;甚至在慕尼黑公園看見一家大小在野餐,都讓我覺得心碎。

鐵:你如何定義自己的「旅行的意義」?

謝:對我來講,旅行無輪是外在或精神的形式,本質都是一種自我追尋。

我生命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迷失的,透過旅行,在世界不同的角落拼湊起完整的自己,這就是我旅行的意義。

透過藝術打開世界之門

鐵:在旅遊業工作一段時間後,為什麼決定出國進修藝術史?

謝:30歲前的一趟跑船是影響我人生的重要旅行。那時我不知道要去哪裡,也沒有計畫,拿著船員證和水手證搭散裝貨輪,一站接一站旅行,每到一座城市,就去看當地的博物館。當時我完全不懂藝術,只覺得藝術很美,它保留藝術家某個生命片段,我隱隱感到它的內心召喚。

其中影響我最深的還是米開朗基羅的《聖殤》,我買了一張《聖殤》明信片,它後來陪伴我很長一段歲月,讓我渴望更進一步了解藝術。

謝哲青於〈MY WAY〉錄音現場。(圖/蘇曉凡攝影)

鐵:大多數人對你的印象就是旅行與知識性。而對你個人來說,知識跟旅行的關係是什麼?你覺得自己是在啟程前完備知識,還是在旅程中獲得知識?

謝:我每次回答這個問題都有點不一樣,但唯一不變的是:平常就應該多所涉獵。我常講「旅行開始在遙遠的過去,結束在不可知的未來」,這句話對我有重大意義。

例如我的東京旅行,我最早在漫畫《神劍闖江湖》讀到明治維新的大致東京樣貌,後來又讀到永井荷風小泉八雲泉鏡花夏目漱石等日本作家筆下構築的東京,當我走在東京街頭,依稀可以辨認這些作家所描摹的過去殘留在城市風景之中。

我小時候看的動漫,關乎我為什麼站在秋葉原、走在日本橋,或在原宿及澀谷裏街尋訪隱密小店。又例如我熟悉的咖啡文化,源自日本第一間咖啡館「可否茶館」。

對我來說,一切我所涉獵的都是為旅行做準備。而旅行的結束並不意味真正的結束。

有一次去東京,遇到推理作家湊佳苗的簽書會,原本我不知道她是誰,但現場人山人海的盛況讓我印象深刻,回到台灣後就找她的作品來讀。所以即使我不在東京,我的東京旅行也還會一直繼續,直到我的生命終點。所以你問我知識跟旅行的關係是什麼?我會說兩方是分不開的,而且永遠都是現在進行式。

鐵:你在著作《星空吟遊》提到,仰望星空也是一種旅行的方式?

謝:我常想像,遠古時期的人仰望星空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對未知宇宙的思考是一種心智的旅行,是人類初次踏入哲學領域,也是一種美的覺醒。星空為人類帶來的是哲學與美的感受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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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朝聖之路回歸旅行本質

鐵:這一年半因為疫情沒辦法出國旅行,你有什麼樣的感受?

謝:我一直都在忙著上路、旅行,沒有時間消化。不能出國的這一年半,我反而有時間讓自己在回憶之中旅行。例如我回憶起在古巴南海岸小城西恩富戈斯(Cienfuegos)看到的街道,就回頭去找哪個詩人曾經描摩過,是切格瓦拉,這讓我旅行的縱深不一樣。這段時間我花更多時間,爬梳在旅途中沒有看清楚或想清楚的一切。

鐵:《VERSE》第5期的封面主題「重旅行」,以旅行作為重新認識台灣文化的一種方式,裡面談到幾條文化路徑,像是從台南到嘉義的「山海圳國家綠道」或橫跨台灣的「北回歸線」,被認為可以是台灣的朝聖之路。你作為西班牙朝聖之路「聖雅各之路」(Camino de Santiago)最知名的詮釋者,對台灣的朝聖之路有什麼想法?

謝:朝聖有很多意義,我想先瞭解大家心目中朝聖的「聖」是什麼?這是關鍵字。

西班牙聖雅各之路是一條贖罪之路,很多去走的人,內心有很多放不下的愧疚、後悔與遺憾,沿途必須花時間跟自己相處。

一開始跟自己一定是話不投機,因為平常沒在跟自己對話。所以在那段800公里的路上,人們進行地球上最大的團體治療。一路上,我遇見失憶的電視製作人、丹麥人氣女哥手、人生大起大落的華爾街人……我每晚跟這些人聊天,聽他們的故事。

再回頭來看,所謂朝聖的「聖」,其實是人們內心渴求的永恆與平靜。

如果台灣朝聖之路只是一條旅行台灣的路線,與土地和歷史緊密相連的山海圳、北回歸線都可以是。但它是否有代表性與更深層次的心靈意涵,會讓台灣人及至全世界的旅人都想來一探究竟?這是我們必須思考的。

攝於樟之細路的石峎古道。(圖/林科呈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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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你覺得哪條路線可以是台灣的朝聖之路?

謝:我私心認為是大甲媽祖的遶境路線──開台王顏思齊登陸新港,建台灣第一座媽祖廟「新港奉天宮」,從這座媽祖廟向外開枝散葉的路線可以見到先民拓墾的足跡。但我總覺得它還少了一點什麼,如果每個台灣人走這條路都有更深層次的共鳴,它一定會成為台灣最重要、讓全世界看見的朝聖之路。

鐵:朝聖之路的確不是由官方定義的,而是一個民間的集體運動,大家在這條路找到共同的意義與生命迴響。

謝:其實我覺得環島就是這樣的一條路。

鐵:沒錯,環島意義也非常深遠。

謝:我第一次環島,是騎淑女車哦!從高雄出發,才第三天就覺得自己快死了,想放棄但覺得好丟臉,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總共花了二十幾天,沿途拜訪了許多親戚,像是尋親之旅。在某種程度上,這一趟環島串聯了我以及我的血脈與土地,也呼應我一開始說的旅行核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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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SE VOL. 26 歡迎來到美術館VERSE VOL. 26 歡迎來到美術館
  • 文字/林蔚靜、黃于真
  • 圖片/謝哲青提供
  • 攝影/蘇曉凡、林科呈
  • 責任編輯/蘇曉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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