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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定義什麼是嘻哈。」——《大嘻哈時代2》導演謝乾乾

「我不想定義什麼是嘻哈。」——《大嘻哈時代2》導演謝乾乾

蛋堡在合輯《黃金年代》的一曲〈十年〉中寫下:「如果沒人跟著起舞,我們怎麼革命」,當時謝乾乾還是個學生;以十年為期,如今,他交出《大嘻哈時代2》的導演之作,一陣新世代饒舌的強風吹起。

《大嘻哈時代2》導演、影像製作公司「我的檔期」負責人謝乾乾。

《大嘻哈時代2》的火熱,不只讓大眾重新認識「台饒」新生代,節目革命性的視覺風格,也讓幕後制作團隊受到矚目。節目導演、影像製作公司「我的檔期」負責人謝乾乾是節目的核心推手之一,在這一切開始前,謝乾乾早已是個資深嘻哈囝,從懷抱饒舌夢,到成為知名MV導演,十多年走來,他是如何讓《大嘻哈時代2》成為的代表作,更成為給下一代嘻哈囝的獻禮?

2022年,謝乾乾一面發想《大嘻哈時代2》的製作,一面經營著我的檔期、參與旗下YouTuber美麗本人的拍攝,同時寫了下一首〈調色〉上傳影音平台,抱怨著趕件給客戶的日常。謝乾乾的幽默感獨到,作品出手「帥」是基本,一如檔期出品的影像。

從《大嘻哈時代2》的聲量來看,平地驚雷,又是下個時代嘻哈音樂的轉捩點。一檔13集的節目,80個參賽者在嘻哈音樂的大傘下互相競逐,年輕世代創作者曲風千變萬化,加上前輩們提攜點評、賽評們吐槽打鬧,勾勒出一幅台灣嘻哈音樂浮世繪。影像製作公司「我的檔期」負責人謝乾乾和源活國際娛樂的「川哥」陳鎮川及「猴導」郭嘉霖、MTV台總監周祐楷及各自團隊成員,不只是活絡了台灣原生的嘻哈選秀節目IP,更在記錄嘻哈音樂場景的過程中,構築出新世代音樂人的樣貌。

作為內容核心的引動擎力之一,謝乾乾拼盡全力,結束後,像是達成階段性任務那樣鬆了口氣——大夥終於交出了點什麼,留給下個世代的嘻哈囝。這陣轉變的強風,謝乾乾說:「嚴格來說我已經遲到了四年。」一切還要從他深受蛋堡、滿人及Jnco的《黃金年代》合輯啟發說起。

如此長成一個嘻哈囝

 「我在《大嘻哈時代2》第一集開頭引言用了〈十年〉裡Jnco唱的段落,但我自己也滿喜歡滿人寫的:『如果沒有你的strength/hip-hop不可能shange』。」〈十年〉發行至今已過了14年,謝乾乾回憶起最初聽的感受,他笑說,講起來有些煽情,但如燙金般的字句確實令人動容,熨貼在這群嘻哈囝心中,這首歌就像某種期許,十年等待、十年拼搏,等到世代交替,最終嘻哈音樂將在台灣市場中奮力躍起。

「我20歲時,台灣市場上大概就是McHotDog熱狗、大支、鐵竹堂、蛋堡⋯⋯當時都還是underground。」在玖壹壹、瘦子和MJ116這些我們熟悉的明星團體出現前,謝乾乾聽著還很「地下」的合輯《黃金年代》,聽著他們如何把L.A.BOYS從美國西岸帶回來的新音樂型態再度變化,在台灣形塑、生根。那個宛如荒地待開墾的時期,鮮有明星饒舌歌手,嘻哈文化場景的四元素:饒舌、塗鴉、DJ及Breaking街舞仍是小眾,一切都還隨時代浪潮載浮載沉,但饒舌音樂和嘻哈文化很早就默默走入他心中。

大學畢業後,謝乾乾揣著對饒舌音樂的熱情,加入了音樂製作公司「跳蛋工廠」,任職助理工作。跳蛋工廠由音樂製作人阿弟仔和KYB共同成立,挖掘許多新生代的詞曲作者與製作人。和謝乾乾同期的,就有今日炙手可熱的製作人林米奇、剃刀蔣和陳星翰Star Chan等人,彼時,大夥都還默默無名,各自摸索前行。

跳蛋工廠的生存練習

影像一直以來都是謝乾乾相當拿手的項目,從高中時期,他就曾經土炮地拿著一台Sony V8拍設同學間的玩鬧,不只記錄案發現場,還將前因後果補足,剪接成完整的短片,高水準的惡搞,瞬間風靡全校。大學時期,更以MV作為畢業製作,逼近業界的水準,另老師同儕都相當驚艷。


投入助理工作的三、四年間,時常要多工進行創作,從寫歌、編曲、制作到MV拍攝,都必須去接觸。謝乾乾坦言:「我的製作成績,在跳蛋工廠裡面算是吊車尾的。」如今回頭看,與那麼一群出色的創作人比拼,實屬不易,「在那個年代,想要被看見最快的方式,就是透過影像去包裝音樂作品。」謝乾乾開始嘗試往拿手的影像製作發展,也很快收穫成績。

在跳蛋工廠練功的同時,謝乾乾參與音樂廠牌南門音樂旗下樂團「逃生口THEXIT」持續創作。對饒舌音樂製作通盤的理解,讓他的影像總是能到位的轉譯音樂,也漸漸樹立起個人的風格。

2017年,謝乾乾參與了J.Sheon的第一張專輯《街巷》制作,和音樂製作人剃刀蔣一起打造出入圍金曲的饒舌新生實力派。兩人早在J.Sheon用YouTube上傳作品的時期,就已經和他熟識,好友聯手,謝乾乾大膽撒手發揮,「像是〈See You Again〉惡搞改編《玩命關頭》的主題曲,還是〈認同請分享〉都是種嘗試。」他的思維靈活,在《街巷》專輯發布前,先以一系列「說看看」的網路饒舌企劃,用不同的角度去測試市場反應,捧紅J.Sheon的同時,更讓他的影像打入歌迷心中。

「拍好影像,是很基礎的自我要求」

饒舌其實代表著一種反叛精神,對抗權威、拒絕被定義,源於底層,將發聲的權柄拿回人們手中。

「嘻哈音樂是有反叛精神的,年輕時很容易被感召。R&B早期也被稱作惡魔的音樂,因為它是用聖歌的旋律在唱做愛,當時的保守派無法接受。」謝乾乾認為,那種挑戰、嘗試打破框架的思維,很容易在年輕人身上找到,這點無論搖滾、嘻哈音樂都是。

謝乾乾歷經饒舌音樂的開拓期,一切都是探索,影像敘事、歌曲創作都是。他從業餘一路走向職業,質感也不斷提升,開始以「電影感」的高品質拍攝MV,並試著在MV後面加上製作團隊名單,「當然這是很小的改變,以前只有電影和廣告最後會跑credit,我後來在MV裡也加入,讓它更像電影,現在這些都是業界標配了。」他小小的堅持,卻默默改變了業界的規則。

「大家都說得好像是我做出了突破,但對我來說,把影像拍好、規格做好,是很基礎的自我要求。」謝乾乾說得謙遜,但高度的自我要求,的確讓他交出驚艷成績。他清楚意識,現在的創新兩年後可能就成為常規、不再新奇了,唯有持續要求技術、打磨質感,才不至於被過去的成就束縛。

「關於影像,我沒有在想風格嘻不嘻哈,就是都要拍得好而已。」談起過去拍攝的MV作品與《大嘻哈時代2》,謝乾乾都小心翼翼,就深怕這個IP被定義,「我不能也沒有資格定義什麼叫饒舌音樂,這不是我的工作,定義了會限制住它的發展。」當然,嘻哈這件事已經深入他的骨髓,如何拍,說什麼樣的故事,沒人比他更懂。

最近,謝乾乾的手機和社群軟體裡多了很多祝賀訊息,像是:「你真的改變了台灣嘻哈」或是「你改變了影像市場。」當然還有人說:「你抗爭成功了!改變了電視節目。」但他不置可否,比起說想改變什麼,如果節目質感連自己那關都沒過,他才更心虛。

「其實我壓力很大,嘻哈圈認識我的人多,用我的名義去做這件事,我就不敢『落漆』,每天我都想說要把這東西弄好。」謝乾乾坦言,做得越深入,越感覺到業內人士的辛苦,像影像創作者,要在高工時及有限成本裡做出高品質,放完了煙花,也更期待被記得;怎麼保護這群年輕的音樂人,替他們運作經紀、開拓市場,都是下一步的大工程。

 電視、網路分進合擊開拓新時代嘻哈潮流 

 《大嘻哈時代2》帶來高度的聲量,甚至引發中國嘻哈社群的關注,共享地緣相近的華語娛樂圈,雙方新生代饒舌歌手不免互相比較,大量的Reels短影音被剪輯、傳播,意外成為一種新現象。

「我還是想強調,其實節目不是以做『嘻哈』音樂節目為前提,這會掉入:『什麼才是真嘻哈』的陷阱題。」謝乾乾認為,《大嘻哈時代2》的本質還是選秀節目,就像《聲林之王》或《星光大道》,只是這次是以饒舌音樂為背景,「音樂和製作團隊影像的質量,才是我們努力的事情,去定義它會失去娛樂的目的。」避免設定框架,否則這個文化就會死去,還在發展中的台灣饒舌,還遠遠不到蓋棺論定的時候。


「其實這屆很多音感很好的選手,像是比杰、Gummy B跟Rex我都滿喜歡,他們歌曲的聽感好,未來很有發展性。」他笑稱,比賽期間不能這麼明白地說,會有偏頗,但不只冠軍選手,每一位深具潛力的參賽者,似乎是節目挖掘出的最棒金礦。

「我相信一定會改變,而且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強。」對於下一階段的嘻哈音樂發展,謝乾乾似乎看到曙光,「如果沒人跟著起舞/我們怎麼革命」又一句來自〈十年〉的歌詞,彷彿印證了與謝乾乾同世代的創作者,希望傳承的嘻哈精神。經歷不少挑戰,如今他如此思考怎麼樣推得更寬,讓本來不喜歡的人也來看,這才叫打破界限。

後記

談完節目創作歷程,寫下一了個里程碑,謝乾乾卻說最近非常萎靡。

「我真的還在放空。」謝乾乾不好意地笑了,剛卸下《大嘻哈時代2》的導演工作,還在「休整」的階段,他每天寫歌、做歌,以此發洩、休養,「陳星翰Star Chen也犯了一樣的症頭,我們還會把做好的歌丟給彼此、互相點評。」倒有點像大學嘻研社的學生了,他輕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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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黃博鉞 採訪/温伯學、郭振宇 攝影/連思博 編輯/温伯學 核稿/郭璈、郭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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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博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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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SE》特約編輯,上班寫稿,下班看怪獸電影,正派生活,佛系工作,相信雜誌是將日常裡的不尋常之物帶到人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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