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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刻出版總編輯初安民:目光犀利的創業者與老派文青
初安民曾任老牌文學雜誌《聯合文學》15年總編輯,後創辦《印刻文學》,他像文青,又像一個目光犀利的創業者。
初安民的臉書近況:蝦仁蛋炒飯、兩顆筆柿特寫,霧雨中的101、和馬路邊一隻伸懶腰的黑狗(旁白卻寫「想到石黑一雄」)。曾任老牌文學雜誌《聯合文學》15年總編輯,後創辦《印刻文學》的初安民是文學界的資深總編輯。
他是韓國華僑,少年時移民來台,入讀成大中文系,寫詩、辦校刊,和工人學排版,畢業後做過中學老師,又進入出版業,一生打滾於浪漫與實際間,正如他創辦的印刻「文學」「生活」誌:「加了『生活』兩字,一部分是比較好找廣告。」他狡黠一笑。
然而初安民的笑容中,有著明顯矛盾的傷感,雖然無論在文學圈或文化圈,印刻都已經是重要的指標型雜誌及出版社,有朱天文、童偉格、王定國、木心等重量級作家的作品,也剛出版了造成熱議的七等生全集,陳綺貞第一本散文集《不在他方》,更在海外賣出高額版權。但他並不快樂。
「出版業一直充滿風險和變數,虧錢我會有罪惡感,所以有逃亡的心情。」他隨即又朗笑說:「幸好我們辦公室在北二高旁,如果雜誌撐不下去要跑路,去南部很快,五分鐘內上二高。」那不快樂同時也是由他與這時代的格格不入所構成。
像個怒目少年,初安民毫不遮掩對社群時代輕短閱讀風氣的不滿:「如果是20年前,我會對抗這個現象,但現在我會覺得就讓現象存在,你手伸進去未必能改變什麼,即使我不喜歡。」
初安民說他老派,其實哪有,他比這世界年輕太多。他平時上班穿Converse帆布鞋,像文青,又像一個目光犀利的創業者;在商業上直接、果斷,會先跑完下一年廣告業務,然後讓編輯在內容上放膽發揮。和一般想像的詩人性格完全沾不上邊,金牛座的他「不願去做一件沒有效果的事,若徒勞無功,寧願玩耍」。既悲觀又進取,既精明又抱持對一切的懷疑。這是初安民式的現實主義。這也是初安民式的存在主義。
出版自由由市場決定
《印刻文學生活誌》的創刊號,驚人地賣出了三萬多本。在2000年初,是少數將「作家」當成雜誌封面主推、同時結合電影、表演、飲食等泛生活議題的綜合性雜誌,擴大了純文學之外的讀者圈。而近年雜誌的主題更多元,上期封面還是法國小說家卡繆,這期就換成了當紅日本卡通《鬼滅之刃》。
除此之外,印刻也籌辦指標性的學生文學獎項「青年超新星文學獎」以及文學營,至今仍和《聯合文學》並列國內文學雜誌銷量的龍頭。初安民自承印刻的崛起是蒙時代之幸,卻也認為當時的出版環境已不存在。「像童偉格的小說,他非常傑出,思維深刻、語言乾淨,但讀者群卻很小,當很多文學書2000本都賣不完時,你會想問題出在哪裡?」
即便如此,初安民選擇相信作者。他不放棄任何拚搏機會,認為做海外授權不是為了獲得聲量以拉抬國內銷售,而是「要和真正的海外主流市場短兵相接」。如今印刻已成為能為作者爭取到多國授權的硬底子出版社,例如小說家王定國的《敵人的櫻花》,就已售出德國、英國、韓國、越南的版權。
從台灣看向世界,初安民認為合理的出版市場「至少要有5000萬人規模,才會有『出版自由』」——不是指法律上的言論自由,而是指這樣的人數才可以支撐、餵養一個出版社,出任何一本書。「所以在2000萬人的台灣做出版,編輯要加倍努力,同時忍痛割捨一半值得出的書,才合乎生存邏輯。」
30年過去了,初安民已被新世代編輯尊為大前輩,然而,成熟對初安民而言不全是恩賜。「成熟的編輯是在避免犯錯和失敗,新進的編輯是在追求成功。」至今初安民仍在追求改變,尋找機會。而強悍與傷感,商人與詩人的矛盾性格也讓他與這時代永遠抗頡著。
「只有文學能傾聽挫折者的輕聲細語。」今年63歲的初安民,對世界仍抱持少年的偏執:「這個世界若是場電影,我永遠在最後一排暗處看著,覺得這世界不是我要的,壞人得逞90分鐘,好人剩下後面五分鐘。我可以只看最後五分鐘嗎?」
什麼是出版業的明天?什麼是文學的未來?或許初安民會用他臉書上,一張肉醬拌麵照片回答你:「你問我對世界的看法,我低下頭來努力加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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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VERSE》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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