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25

壞特?te：找一條名為自由的出口

2023 年夏天，壞特?te帶著第二張專輯《Way out》回歸，用十首歌曲述說這兩年心境的轉折。

壞特 ?te。印花飛行員夾克、皮革迷你裙、皮革過膝靴 by Gucci；黑色幾何輪廓墨鏡 by Emporio Armani（EssilorLuxottica）。

總是戴著寬邊帽子和墨鏡，神秘女伶壞特?te在2019年6、7月發表單曲〈Cazzo〉、〈睡不著〉後，旋即以沙啞慵懶的獨特嗓音、融合Lofi 與爵士的迷人曲風，橫空出世成「街聲」排行榜冠軍。兩年後憑著首張專輯《A Bedroom of One's Own》獲得金曲獎「最佳新人獎」肯定。2023 年夏天，壞特?te帶著第二張專輯《Way out》回歸，用十首歌曲述說這兩年心境的轉折。

壞特?te頂著的帽子與墨鏡不只是噱頭或造型，而是讓她在扮演另個身份——醫務工作者時，仍能保有自由的護身符。「我在醫院時戴著口罩、以歌手身份活動時帶著墨鏡和帽子，剛好一個遮下面、一個遮上面，所以平時真的不會有人認出我，也不會有人在開刀房時叫我唱兩句。」卸下墨鏡與帽子的她向我們解釋，此刻坐在滿座的咖啡廳裡，無人認出她就是金曲殿堂上那奪獎而歸的神秘女聲。

別人的路不是自己的唯一

想要在大眾眼下保持自由，勢必得做出取捨——隱身在墨鏡與帽子之後，也讓她作為歌手，與許多需要露臉的商業合作擦身而過，「並不會說不覺得可惜，只是這是我的選擇。我希望自己在舞台底下仍可以沒有包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態度與其說是灑脫，不如說是自由在壞特?te的價值排序中位於前頭，就像在踏入音樂圈前，那一段主動休學尋找未來方向的經歷。

因為不確定自己是否繼續醫學這條路，壞特?te 在就讀大三時曾主動提出休學一年，她回憶道，「國高中的時候認真唸書可以拿到獎學金、減輕家裡負擔，但是醫學院裡每個人都很會讀書，當我失去以高分換取獎學金這個誘因時，突然不知道人生該追求什麼，只是一直被規範要做某件事情，踩在別人規劃好的道路上。」

於是，從小到大都乖乖唸書的女孩，第一次掙脫牽引著自己人生方向的韁繩，從校園出走，在咖啡廳、錄音室打工，正是在那被壞特 ?te 比喻為「無頭蒼蠅」的日子裡，認識專輯製作人陶逸群，開啟了她作為音樂人的第二種人生可能。

成為全職音樂人的挑戰

展開音樂人生後，雙重身份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較少人知道的卻是，她在兩年前離開醫療體系，正式成為全職音樂人。原本，身邊的人們都以為她會抓緊時機發新專輯、再拿一個金曲獎、迎來音樂事業的黃金期。只是没想到，迎向了全面的自由後，壞特?te卻說自己迎來了前所末有的茫然與空虛。

「當音樂從興趣變成職業之後，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我過去從上課、排班到穿什麼衣服都是被安排好的，現在無論是參與哪場演出、要唱哪一首、發哪一張照片，都需要我做選擇。這些乍看都是小小的事情，我卻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適應。過去的我就像是被人家牽著走，現在是我第一次自己拉著自己走。」壞特?te這麼比喻。

做自己的主人，聽起來是件美好的事，她在此過程中卻迷失自我，其中最大的疑惑和困擾便是——好不容易可以完全做自己喜歡的事了，為什麼我還是不快樂？

清空自己，重新聽見內在的聲音

「那時候我自己也很慌，大家好像期待我要打鐵趁熱。但我反而覺得，不想只剩下追逐目標這一個選項。19歲的時候，我曾經允許自己休學、停下來看看自己，現在我也不要強迫自己繼續，而是應該好好看看我的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為此，壞特?te甚至試過了十幾種身心療癒的途徑，從心理諮商、塔羅、希塔療癒、阿卡西紀錄、天使靈氣、催眠、各式各樣的冥想⋯⋯幾乎所有身心靈療法全試過一輪，而這痛苦的撞牆過程，終於在去年11月於深山打坐内觀時有了轉折。

「在內觀中心時，我們的手機、錢包全被沒收，一天打坐十個小時，我在那邊根本覺得自己瘋了，每天早上4點30分就要起床，這到底是什麼生活？後來我發現，我以前在醫院不快樂，所以從醫院逃出來；在都市裡不快樂，所以逃到山裡去，但這樣逃來逃去，根本逃不完。所以我就不逃了。我開始面對自己，問自己究竟為何空虛？」

自問的過程伴隨著冥想與呼吸，而在一呼一吸間，壞特?te腦中無意識地飄過許多念頭，可能是小時候的事情、好或不好的記憶，「呼吸的過程就像在清空垃圾，而我這才發現，自己平時累積這麼多負擔在腦中。當這些垃圾慢慢被清空後，我覺得自己輕了很多，下山之後突然很想吃飯，吃飯時終於有了快樂的感覺。」

那些體悟到的，成為音樂的肌理

說起心路轉折時看似雲淡風輕，卻不難想見過程艱辛。然而也是因為這段經歷，啟發了新專輯《Way out》作品的誕生，像倒數第二首〈快樂 Happiness〉，在自由拍的爵士鋼琴與觸動人心的貝斯聲響中，流洩出身而為人的空虛，以及撫慰這種空虛的同理。她說：「那時候不開心，家人告訴我『你不一定要飛黃騰達，只希望你都是快樂的』，讓我寫下了這首歌。」

包装在復古節拍的Gypsy music（吉普賽樂風）與流動的電子樂的〈Ho(l)e〉則在融入身為女生，從小到大受到的社會規範。壞特?te表示，這樣的想法同樣源於內觀時腦中浮現的童年記憶。

「從小老師就會說女生不能當班長，因為男生比較有領導力；阿嬤也跟我說，結婚時要讓男生坐在大位上⋯⋯。我知道很多女生從小被要求要溫和，要有『女生』的樣子，然而，在這樣的制約下，我們遇到事情時反而會被嚇到，會覺得自己很無助、很渺小。〈Ho(l)e〉其實就是在說，女生從小如何被教育成為一個『good girl』的過程。」向來不習慣大聲疾呼些什麼的她，選擇透過音樂寫出自己的遭遇與感受，似乎也讓聽著歌曲的女孩們知道，如果自己有類似經驗，有一天或許也能這麼說出口。

說出口，就是一種way out。歌迷在《Way out》中，還能感受到更多她對於情緒覺察與議題的探索，也聽見她嘗試了民謠、電子等各式樂種。被問起想在這次專輯達成的目標，有著兩次從既定軌道中出逃經驗的她說，「我只希望我去嘗試新的東西，保持對生活、對活著的興趣，如此而已。」在探索世界的同時，也定錨自己，壞特 ?te 用那標誌性的嗓音，邀請歌迷一起探索與內省，相信所有混沌都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