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29

VIBES

旺福成軍25週年，持續釋放快樂多巴胺

7月完成「福搖直上」巡迴演唱會的旺福，剛為自己立下新的里程碑。這是他們首度挑戰全年齡向參與。出道25年，台下第一次出現成群的小朋友，原本以為會在演出時聽見哭聲，結果每個人都很乖，還有人跟著演出從頭跳到尾。

2023年7月完成「福搖直上」巡迴演唱會的旺福，剛為自己立下新的里程碑。這是他們首度挑戰全年齡向參與。出道25年，台下第一次出現成群的小朋友，原本以為會在演出時聽見哭聲，結果每個人都很乖，還有人跟著演出從頭跳到尾。

回想去年的金音獎，讓讓旺福覺得意料之外，多年與得獎無緣的他們，原本以為又要當冷板凳的常客，卻拿下了最佳樂團。頒獎當下想著會後要去哪吃什麼，主唱小民說：「在那個完全鬆掉的 moment 被唸上台，很恍惚，公布當下我們沒有人站起來。」

第13屆金音獎最佳樂團，是旺福距離2002年海洋音樂祭獲得評審團大賞20年後的受賞，樂團生涯的跑馬燈，一下湧進小民的腦海裡。

在網路還不方便的那個年代，小民買了英國樂團Blur的同名專輯，有成名曲〈Song 2〉的那一張，「打開專輯發現沒有附歌詞，我在 BBS 上發問，想知道Damon Albarn在唱什麼，回答我的就是推機。」聊了才知道彼此都有玩樂器，相約在Vibe ——一間彼時提供台北地下樂團演出的pub ——見面，週末便常一起去看表演。

小民進大學後，學長找他組團，但還缺一個bass手，「我想都沒想就找推機加入了，那是旺福最簡單的雛形。」團員們各自組過很多團，但都玩在一塊，到處找門路表演。為了臨時排上的學校聖誕晚會表演，他們開始練團翻唱濁水溪公社，還有Blur的那首〈Song 2〉。

海祭旺福落選過一年，第二年再試，做了5、6張手工CD寄過去角頭音樂，成為初選入選的十團，後來怎麼拿到「評審團大賞」的過程不記得了，只記得決選那天推機灌了一罐冰啤酒後中暑，在廁所暈倒，笑料的記憶壽命通常比較長。隔年旺福的第一張專輯推出，在新人輩出的千禧年後，趁著海祭乘勝追擊。

此前一年，角頭音樂發行樂團合輯《少年ㄞ國》，旺福在其中貢獻了一首〈小綿羊趕集〉，和蘇打綠、八十八顆芭樂籽等團同場爭妍，音樂製作人小馬叔叔聽到主動聯繫，第一次約見面就聊了4個小時，第二次直接約在錄音室，花了一整天將小民手上的demo都錄過一遍，在「彎的音樂」成立之前，便開啟了十幾年的合作。

創作在生活的轉念裡

「那時候寫歌滿不負責任的，但後來發現其實也還滿適合我們。」練團就jam，拿著樂器先帥再說，學到了新的樂風就寫成歌，龐克尤其對味，「本來打定決心要變成第二個Nirvana，結果歌一寫下去，發現我不是Kurt Cobain，當不了Nirvana，我只是姚小民。」小民自豪著怪與中二，反骨曾經是旺福的王道，正常唱歌的話就不夠酷了，hit song〈迷你裙〉的demo是小民用怪腔怪調唱出來的。

迷你裙原先是日本渋谷系歌手加地秀基的專輯名稱，小民對它一見如故，摘下來成為自己的歌名，順勢告白了夏天。「這三個字會讓我想到很多夏天的事情，我很喜歡夏天，我也是在夏天出生的，我把對於夏天所有的畫面都寫進來了。大概就是從這首歌開始，旺福後來很多歌的靈感都來自生活拼貼而成。」一開始外星人般的天馬行空落地了，小民從看見和聽見的對象裡找到創作的命題。

另一首夏意盎然的〈夏夕夏景〉源自朋友的社群帳號，字面優美但台語讀來卻不是同一回事，小民覺得有意思，借來寫成〈迷你裙〉的續集，「〈迷你裙〉是夏天的白天，〈夏夕夏景〉則是夏天晚上開始要變涼的時候。」感受常在，而生活在季節變換裡，小民為夏天寫歌，也為秋天寫過〈小春日和〉，他在網路上初見這個來自日文漢字的詞彙，一眼便相中，「我查了一下，日文裡的『小春』是將秋天比擬成小型的春天，秋天陽光和煦的感覺好舒服，就順順地寫了些不同時期的回憶和幻想。」包括小時候不上心被導師賞耳光的記憶，被輾轉寫成了其中一句看似浪漫的歌詞「有個人在我臉上留下秋天的葉落」。

「所以旺福的生活哲學可能就是轉念吧。」小民說。

比如大學被二一、哭著騎車回家的路上，想起漫畫《怪醫黑傑克》裡星星高掛天上的畫面，寫出悲傷而溫暖的〈有星星的晚上〉；比如推機熱愛量體重，連懷孕大肚子的時候也不放過，自言自語「這一胎生出來以後，老娘會變辣妹！」無意間被小民聽到，而借題發揮成諧音韓文的〈阿娘哈細腰〉。

旺福的歌，將自怨自艾的人生事，寫成得償所願的浮生夢。

極致復古的風格化

在主唱Mami眼裡「旺福」已經演化為一種形容詞，「有些覺得完蛋了的事情，轉念一想可能就過了，這樣很『旺福』吧。『旺福』變成大家看淡事情的一種方式了。」

Mami曾在Hit FM當新聞編播，一心往幕後發展，輾轉認識小馬叔叔，「他非常開放地歡迎我到公司（彎的音樂）學學，看我想做什麼，還介紹我和旺福認識。」剛好前主唱離團，做中學最快，Mami跟旺福練團半年後，自然而然地就去見世面了，第一場是 2006 年的臺客搖滾，在一個和五月天、伍佰同台的幾萬人大場面，旺福總共表演5首歌，再緊張頭過身就便過。

Mami加入前後的《旺福誌》和《青春舞曲》是樂團風格化最強烈的時期，一張本地情懷，一張異地凝視，對於復古的迷戀昭然若揭，「如果旺福的音樂有顏色，我覺得它是60年代那種很鮮明的大色塊，那是個創意爆發的年代。在那個年代，好像任何事情都可以被接受，不同的樣貌能夠同時存在。不管是造型還是錄音，方方面面我們都想要做到很極致，把會的絕活全部展現出來。」

恰恰好的自然而然

2019 年，音樂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開播，旺福出演在當時蔚為話題，他們唱的第一首歌，是《旺福誌》裡的〈兩個恰恰好〉，四個人將四款鮮明、飽和的顏色穿戴於身登台，將人拽回古早而稚趣的情景。為了這次亮相他們揣摩、還原當時的風格化，也對自己有了新的領會。Mami說：「我們抓復古元素，其實是想要抓住一點經典的氛圍，慢慢地褪去這些東西以後，才發現其實觀眾還是認得旺福。」

旺福是圍繞著四人個性自然而然形成的。「到後來我們把複雜編曲盡量縮減，留下自己認為最好聽、最適合的東西，剛剛好就好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但是很好玩。」2021 年的最新專輯《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他們洗盡了鉛華後的一次轉身，笑中帶著淚，簡單而深刻。

這張專輯與戲劇《俗女養成記》的淵源頗深，小民先是為劇集的第一季寫了主題曲〈一人一半〉，返響熱烈使然，第二季籌備期間，導演嚴藝文直接聯絡上小民，希望從更前期開始合作，小民說：「第一季是拍完了寫歌；第二季是從劇本開始看，我在劇本上寫筆記，劇情走到哪邊可以有什麼歌，在疫情最嚴峻的時候，與導演密集通電話討論。」

與此同時，旺福一面做著專輯，置身《俗女》，使得專輯最終與開案時截然不同，疫情加上劇情，讓小民入戲而五味雜陳，「好好哦，他們沒事就可以見面，想到就約出來走走，這些以前都不care的平凡小事在生活中變得很珍貴。」他看著初剪影片一邊感慨，一邊從角色裡採集靈感，寫完整張闔家咸宜的專輯。

換你過好自己的生活

小民說：「很多人覺得旺福的歌很適合《俗女》。」而《你好我好大家好》專輯裡接近尾聲的〈莎喲娜拉〉是嚴導演希望透過旺福之力傳達的意念，與深陷戲劇而無法自拔的觀眾喊話，「雖然《俗女》拍的是『人生』，但是電視關掉之後，你有自己的人生。劇看完了就應該說再見。」

歌詞裡一句「一人一命別再一直看別人，這次換你做主角」寫給《俗女》的劇迷，也像是預示旺福的終有所獲。在去年金音獎「最佳樂團」的頒獎台上，旺福講完感言後，小民以掃堂腿的方式下台，兌現十多年前第一次入圍獎項時與歌迷的無厘頭之約，換來全場鼓掌歡呼與起立致意。

他們說自己是「多巴胺樂團」，榨乾了自己也要讓別人快樂。成團至今 25 年，離開了彎的音樂，成立起自己的工作室，團員有的成家了、有的有小孩了，「旺福」兩個字早已和他們的生活密不可分，對他們而言，「旺福是一種生活態度，不敢說是最好的，但是是自己最喜歡的。我們將生活當下一些小小的事情，拼成旺福的音樂，並且想要把這樣的東西，一直很雋永地流傳下去。」

聽完了旺福的歌，放下了心中大石，也是時候換你滾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