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化新熱點】疫情之後，東京國立新美術館如何轉型再出發？

東京熱門觀光景點中，已落成17年的「東京國立新美術館」赫然名列其中，甚至與期間限定「Harry Potter Cafe」一起並列於打卡推薦名單。上任滿四周年的館長逢坂惠理子，是如何在疫情期間推動這個指標性美術館轉型，在疫後再度成為東京新熱點？

從最繁忙的東京六本木交叉點步行數分鐘後，轉入大隱於市的巷道，天際線在眼前豁然開朗，與繁忙的都心有著全然不同的氣息。這裡正是有「森林中的美術館」之稱的「東京國立新美術館」（以下簡稱NACT），與同樣位在六本木的「森美術館」、「三得利美術館」，形成東京美術館群裡的藝術金三角。

當初，日本政府為解決展覽空間需求提高，卻無法提供足夠展覽檔期給日本國內美術公募展，以及更多不同型態的藝術展，決定在東京建一座專做展覽、無館藏的美術館。2007年開幕後，廣闊的占地、壯觀大器的建築設計，讓NACT受到大眾矚目，加上報社集團主辦的雷諾瓦、慕夏等經典藝術大師展一檔檔進駐，觀展人潮絡繹不絕。

但近年來報社集團因紙本收入滯銷停辦經典藝術大師展，再加上大師展的受眾年齡層偏高，展覽收入、觀展人潮皆消退，場館的內容運營來到需要轉變的關鍵點。2019年10月，公立美術館策展人出身的逢坂惠理子從橫濱美術館館長轉任NACT館長，決心推動NACT轉型，加強與年輕群眾溝通的力道。而此時，正值COVID-19爆發前夕。

「國立新美術館開館15周年紀念，李禹煥」，2022年，國立新美術館，〈展示風景〉。 （攝影／中川周）

主導美術館轉型，接觸不同世代群眾

訪問當天為周間，館內正展出法國著名的時裝設計師特展「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日本當代藝術家大卷伸嗣個展「Interface of Being」、「日本美術展覽會」，人潮絡繹不絕，觀展的民眾除了日本人之外，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

逢坂惠理子上任至今剛滿四周年，即使歷經嚴重疫情也沒有改變她要推動美術館轉型的決心，這三年來她陸續做的事情，包括：釋放展館空間給當代藝術、策劃與時尚品牌合作的展覽、走國際路線、鼓勵館內原創策展、串連地方公立美術館巡迴等，為NACT奠定脫胎換骨的根基。疫情解封後，這些努力有了成效，截至目前為止，NACT今（2023）年度的看展人次已達77萬人次。

「首要目標是要釋放展覽空間，提供更多當代藝術家展出與館內自主策劃的展覽。」她舉例，NACT與法國羅浮宮合作，策劃「羅浮宮美術館展描繪愛」展覽，以愛為名吸引新世代情侶來看展，今天夏天也邀請中國藝術家蔡國強的大型個展「宇宙遊－從〈原初火球〉出發」等。NACT更積極與時尚品牌聯合作，希望讓新世代在美術館裡也能獲得共鳴。「得知聖羅蘭（Saint Laurent）有意願與我們共同策劃蔡國強展覽時，一方面很開心，另一方面籌劃時間非常趕，一般來說籌備這個規模的展覽需要三至五年的時間，但我們從接到合作電話到真正開展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會覺得辛苦嗎？她笑說：「時間不夠時，最辛苦的是藝術家。」

蔡國強〈與未知的相遇〉。（攝影／顧劍亨）

開辦新美塾、重視孩子的美感教育

如今疫情解封，美術館轉型之路還在繼續，逢坂惠理子認為，現在已是人工智慧生成的時代，要更加注重下一代的美感教育並展開行動。她舉例，下一代將面對許多難以分辨的「作品」——究竟是人工智能生成？還是人類的作品？或者各占多少比例？

她認為現在的世界越來越複雜、訊息量越來越龐大，特別是在網路世界，人們一不小心就會被「炎上」或者「熱搜」。但真正想說的訊息有時反而會被遮蔽，甚至是被無視，「要消弭這樣的情況，我們需要更有包容力來端詳事物真正的模樣，唯一方式，就是培養多元視野。就像我們到美術館看展時，不只是眼睛，也要打開其他感官——聽覺、嗅覺、觸覺去感受。」她在疫情期間啟動了「新美塾」計畫（NACT Youth Project），這是一個長達六個月的美術學程。招收十位青少年，在藝術家帶領下探索周圍的事物，學習表達的樂趣。「我在橫濱美術館任館長時曾開辦青少年藝術教學，成效相當好，在疫情期間我立刻請策展組著手開辦NACT版。」逢坂惠理子說。

逢坂惠理子分享，她曾在展場遇到年輕人跟她說：「Your exhibition saved me.」（你策劃的展覽拯救了我）。她微笑著回憶：「我自己年輕時也曾遇過一位啟發我的策展人。」當時她協助策展人Kathy Halbreich（註1）策劃「Against Nature: Japanese Art in the Eighties」展覽時，發現Kathy對前來觀展的民眾，都能以開放式的態度討論，常分享她被誰的反饋啟發，「當時我想，如果有一天日本的美術場域也能有這樣的環境就太好了。」

如今逢坂惠理子不僅是NACT館長，也擔任獨立行政法人國立美術館（註2）的理事長，「大家會感覺我似乎擁有很大的權力，但其實我就是在可以做的範圍裡，盡可能地去做，我很希望讓每一位觀眾、員工，甚至是清潔員都能熱愛藝術，以作為美術館的一員為傲。」她突然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啊，雖然這樣說，但目前我也還沒做到，所以，你看我是不是還要再努力！」對於逢坂惠理子來說，她的工作還未完成，NACT的轉型之路還需要繼續努力，未來要持續打開美術館更多可能，讓大眾感受到藝術的美好。 

註1：Kathy Halbreich 為美國當代藝術策展人、曾任紐約MoMA副館長。
註2：獨立行政法人國立美術館是日本負責建立和運營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國立工藝館、京都國立近代美術館、國立電影資料館、國立西洋美術館、大阪國立國際美術館和東京國立新美術館，並開展各種項目，作為促進藝術發展的中心樞紐。

PROFILE｜逢坂惠理子
出生於東京，畢業於學習院大學，獲得美術學士學位。在日本文化廳和名古屋ICA擔任職位期間，協調並策劃許多當代藝術的國際展覽。曾任水戶藝術館資深策展人（1994 - 1997）和藝術總監（1997 - 2006）工作、森美術館擔任藝術總監（2007 - 2009）、擔任橫濱美術館館長（2009）。2019年10月被任命為東京國立新美術館館長，並在2021年7月成為獨立行政法人國立美術館的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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