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孩 × Allyson 談《特殊屁好：鄉親哩厚！》

笑聲先於身影，光聽就知道屁孩Ryan與Allyson陳瑾緗來了。

兩人打鬧、有說有笑，默契好到常被說像兄妹，但他們對於彼此的第一印象其實不算太好。Allyson從高雄來台北第一天，車程上就被兩位經紀人——小琪姊與帥帥——灌輸屁孩愛哭的壞話；屁孩則是一心期待有個妹子同事，來的卻是他笑稱的「雞掰人」，不過他也討厭不了Allyson，「因為她的創作真的屌，很土又很有質感，沒辦法！有才華的人都是很雞掰的。」他這麼說，也順道合理化自己。

我們也曾經是水做的

別看他們好像啥都沒在怕，剛被簽下來的頭幾年，可是常常被罵到洗臉。曾有一次巡演Allyson幫屁孩暖場，歌才剛開始，台下就噴出一聲「她是誰啦，屁孩趕快出來！」讓她下台後爆哭，那時還天真地以為舞台就是獲得掌聲的地方。屁孩在2018年參加《中國新說唱》，不小心玩得太開心讓經紀人找不到，人在台灣的小琪姊語音連發五十幾則，罵他要不要解約，所幸另一位經紀人帥帥當時扮白臉，在旁邊給予關心和支持，讓他哭到不能自已。

現在的兩人已經不太哭了，尤其Allyson甚至不再自我糾結內耗，因為日日接受經紀人的耐罵訓練，「酸民相形之下真的只是piece of cake。」

「經紀人就是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小孩，很在意才會去要求。」屁孩說他們都是講不聽的類型，所以這些罵算是對症下藥，許多受用的話讓他們銘記心中。他舉例，前陣子太把「屁」的角色與生活混為一談，變得「散仙」，以為一切好笑就好。是經紀人點醒他，像周星馳等喜劇很強的明星，吊兒郎當的模樣只是外顯時的表演，私底下是保持嚴肅，背後有著底蘊與深度的堆疊。

Allyson被規定要早起，超過12點還在睡就罰1000元，但她依然會做自創品牌Pupubling的項鍊到清晨（而且這個生意已經快比當歌手還賺了），絕不早睡。不同於屁孩的逆來順受，Allyson通常會硬槓，小琪姊若語音連發，她會選擇在聽到第一聲髒話後全數刪除，逼人家消氣後再跟她交代工作。

他們分享，不久前全公司去烘爐地拜拜，兩人竟抽到同樣的籤，內容大意說他們的船可以駛向更遠，卻一直待在周邊撿小寶物；而經紀人抽到的籤，則寫著要成為拉著船、指引方向的人。屁孩與Allyson就像《航海王》的魯夫，不斷胡鬧和發光發熱，經紀人則像娜美，負責指出「偉大的航道」並痛毆兩位。

「小琪姊都說是帶了我們後，才需要吃心臟、恐慌和血壓藥。」屁孩說著，隨後跟Allyson兩人笑得放肆。

知識型的屁

雖然螢幕形象總是不正經，但屁孩一路紅過來，其實都有經營思路。最一開始，只是大學時為了祝朋友生日快樂，拿網路上的beat寫了首戳他的歌，沒想到被轉發到PTT。發覺到樂趣與機會所在，他開始大量創作，有時一個禮拜就能寫兩三首，拿著手機就拍成影片上傳，偶爾還會做個SEO優化，拿媽媽的卡刷個3000塊下FB廣告。

自認不是最帥、不是北藝大最具演戲天賦，剛好那時也沒什麼嘻哈歌手會這樣玩，「如果這個模式做得起來，就會變成我的平台，那想當演員，之後說不定用空降的更快。」真如屁孩預期，他在2023年賀歲電影《詐團圓》中首次登上大螢幕，今年還與Allyson一起出演影集《舊金山美容院》。

「屁」的態度變成志業後，就必須嚴肅對待、細細研究。而「屁」的本質對於屁孩來說就是踰矩，「規矩本來就是要讓你踰矩的，讓你踩出去一下又踩回來。」這個概念與他正在讀的書《情色論》很像，裡頭說平時的理性與工作，是為了避開獸性與暴力的一面，節慶假期就是踰矩許可，能好好放縱休息再回到常軌。

有時他會擔心自己沒有本格派創作者的實力，又失去原本的玩性，但苦惱久了也總會想通，「最近的理解是嚴肅的部分留給自己就好，我的角色還是屁孩，歌是角色的延伸。這些東西自己思考完、整理好，有個系統就好。」屁孩說。就像周星馳一樣，把笑鬧獻給舞台，思考留給自己。「心態還是要有，但是要承認自己暈船，暈了你就好好用你的方式去愛它。」

不過為何2023年屁孩與Allyson會以早已消失的「秀場文化」為題，製作屁孩歌廳秀《特殊屁好》？屁孩說很簡單，因為這整合了所有他現在會做與想做的事：主持、演戲、饒舌及喜劇，而現場的互動笑聲與來回丟接即興感，也是他最希望造就的氛圍，「你看豬哥亮他多厲害，一下很正經的採訪，一下又來一段幽默，但是很順，你不會感覺到他很用力的痕跡。背後那需要擁有的知識量，是我很欣賞的。」

「其實最一開始有想做演唱會，但我們知道屁孩不是周湯豪那種帥的饒舌，他的優點是可以把社會觀察變成表演，那才是他的風格。」Allyson說，他們看得很清，言語也很直白。

雖然屁孩過去就擅長相聲裡的抖包袱，但與要放入歌廳秀裡的單口喜劇依然有著不少差異，為此他讀書鑽研、去Open Mic試段子，也找了多位喜劇演員協助寫本與修本。製作的過程讓屁孩感受到嘻哈與喜劇的共通性，「最有感是在試演場《少年PI》的時候，舞台很簡單，我在正中間，旁都是觀眾環繞，當我在講段子時腦子跳出以前嘻哈剛開始，紐約街頭拿了紙箱跟一隻麥克風就開始饒舌的畫面。哇！那個精神原來是相通的。我自己是滿相信，如果你喜歡一個東西，類似的東西就會吸引過來，化成自己的方式。如果接通的話，哇超讚！」

活到老，屁到老

《特殊屁好》的橋段眾多，Allyson雖是幕後企劃，但也會上台串場表演，常常上一秒還在台下照顧觀眾，下一秒就得背著工具腰包上台開始唱〈打工仔〉，「我真的是超忙。」她說。每場都會拉一位台下原本是觀眾的藝人朋友上台，當意外嘉賓，只提前跟對方說會cue上台五分鐘，完全不採排。雖然不是場場都像陳大天一樣炸，但都有各自的樂趣所在，「像魔術師Hana變魔術失敗的那次，雖然有點尷尬，但依然透過舞台魅力將其變成了一種喜劇，像是看可愛版的小鐘在變魔術（不確定當事人喜不喜歡這個比喻）。」

屁孩與Allyson想做出講究即興又real的表演，如果「凸槌」也要把它變其中一環，「就像小鐘他一直失敗還一直變，第二第三次你就會開始覺得他屌，這種表演能量可能是其他人都沒辦法的。」屁孩說。

而real的最高潮是「屁醫師的愛情診療室」，把觀眾寫在紙條上關於愛情的疑難雜事，當場freestyle對症拋出解方。同樣的形式也是屁孩在社群上最受歡迎的類型，路上街訪後直接freestyle，有時炸場有時尷尬，但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會上傳，對他來說這樣才是真的real，「不然一有完美主義出現，那就是自卑的藉口。」

今年《特殊屁好》將推出第二彈《特殊屁好：鄉親哩厚！》，巡迴北中南共九場，搭配四首新歌，其中一首是與G.O.F的黃蝶香合作的〈算什麼〉，預計會帶來更接地氣的演出，無論你是粉絲與否，或阿公阿嬤都歡迎來玩。之前甚至有位阿公玩辣妹坐氣球的遊戲太開心，玩過還不斷地再拿氣球要被坐，想不斷回味，惹得全場笑翻天。

未來的創作之路還很長，Allyson說現在自己的作品還很發散，什麼都想試試看，期望自己能像電音製作人Porter Robinson做出大家都喜愛的主流音樂，也同時有著另一個身份Virtual Self製作專屬自己的風格音樂。而屁孩希望自己像歌 Childish Cambino和Lil Dicky，又饒舌又喜劇，還能自編自導自演影集，把所有想玩想學融在一起。老了則想要像張震獄跟伍佰，創作更內化接地氣，當個能賺到錢、也能像個正常人好好地生活著。

「屁」這件事他們打算玩到老，「就像熱狗、蛋堡也都是有些詼諧的名字。屁孩如果能反轉成另一個樣子，那位是人生事業的昇華。我期待那一天。」

本文同時收錄於音樂報《VIBES PAPER》 03 期，隨《VERSE》雜誌 025 期發行。

VERSE VOL. 25 那些難忘的牛排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