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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劇團:從大稻埕到東南亞,「戇膽」陪伴表演藝術

思劇團:從大稻埕到東南亞,「戇膽」陪伴表演藝術

大稻埕內的一棟百年街屋內,藏著一座「思劇場」。它不只是劇場,更是一處激發交流與創作火花的場域,這九年之間與17個不同國家、超過150位藝術家及團隊合作過。將藝文平台從大稻埕拉升到台灣與國際,過程裡,思劇團的兩位靈魂人物——林珣甄與高翊愷,憑的不過是一股「戇膽」(gōng-tánn)精神。

自認一路來頗受表演藝術界前輩們的照顧,現在思劇團希望將這樣的「照顧」回饋給圈內的其他人。

大稻埕內的一棟百年街屋內,藏著一座「思劇場」。它不只是劇場,更是一處激發交流與創作火花的場域,經營者「思劇團」也非傳統定義上的劇團,而是一群專業的藝術行政工作者,透過藝文空間營運、藝文工作者陪伴、藝文活動製作規劃與國際藝文生態連結,九年之間與17個不同國家、超過150位藝術家及團隊合作過。將藝文平台從大稻埕拉升到台灣與國際級規模,過程裡,思劇團的兩位靈魂人物——林珣甄與高翊愷,憑的不過是一股「戇膽」(gōng-tánn)精神。

思劇團」前身創辦人張哲龍對大稻埕一直有種深刻的情感——或許因為嘉義老家開的是中藥行,而身為劇場舞台設計師,得常來這一區買布、買材料,異鄉的風景於是不斷出現家鄉的氣味。

循著氣味,2013年他找上了迪化街的老洋房「小藝埕」,建立「褶子劇團」,希望在這裡編織自己的導演夢,也以大稻埕為基地,提供一處能讓各領域藝術家共同交流、創作的園地。

那時林珣甄和高翊愷便跟著張哲龍,大家以褶子劇團之名營運「思劇場」,做過幾齣戲、辦過藝術節、和一些藝術團隊合作過。但三年後,張哲龍便因生涯規劃不得不離開團隊,留下了空蕩蕩的劇場。

思劇場位於大稻埕老洋房「小藝埕」的三樓空間。

怎麼辦,要繼續嗎?高翊愷和林珣甄。兩人那時30歲,去留的選擇將是重大決定。

第一個念頭當然是收掉,因為沒有錢——但接著他們想起了過去劇團的那些累積、合作過的藝術家、激盪出的火花,如果退出劇場、解散劇團,三年來所有的一切便從此消失,不復存在。

好吧,那就撐下去吧。兩人決定,以「思劇團」之名繼續營運思劇場,並展開後續的專案。

沒什麼,就是戇膽

但,該怎麼撐下去?

現任思劇團營運總監高翊愷與前執行總監林珣甄其實是淡江大學法文系的同學,也是校內「實驗劇團」戲劇社的社員。畢業後,林珣甄做劇場、高翊愷做過品牌經營,看似相關,但兩人都缺少創業經驗,所以該如何營運一座劇場空間與劇團?毫無頭緒。

「但你就是得找方法,不然沒飯吃。」林珣甄說,當時他們一邊維持劇場的運作,一邊在外接製作案、寫企畫案申請補助。怎麼找、怎麼做,都是想破了頭、跑斷了腿。不過兩人也藉此機會練熟了各種藝術行政的專業技能,打算將這些技能帶回思劇團,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思劇團的營運總監高翊愷(左),與前執行總監林珣甄(右)。

營運演藝團體或藝文平台,從來就不容易。兩人笑說,剛接手劇團的前兩年,尤其慘,連自己的正職薪水都發不出來。負責財務的高翊愷每個月都要煩惱如何周轉資金,「然後珣甄就會從自己的存款裡拿出錢;我就會打給我媽說:『媽,我要借六萬⋯⋯』」高翊愷苦笑,拮据的狀態持續到2018年,思劇團進駐修德國民小學管理台北市文化局藝響空間「藝啟學」後,才真正好轉。

好轉前的那四、五年,沒錢沒背景,也不見未來的具體模樣,蹣跚前進靠的只是「戇膽」——什麼都別怕,先做就對了。

他們認為,是戇膽將思劇團推往了現在的位置,且幸虧有前輩們的呵護,才不至於一頭熱撞得頭破血流。兩人永遠記得,某年參加表演藝術製作人的聚會,在現場無助地求救如何經營管理藝文平台,現場七、八位前輩聽了便坐下來,和他們促膝長談直到深夜,將關於劇場及劇團營運的知識與技巧全部傾囊相授。

「我們一直對這件事情很記著。我覺得那次的事件,有促使我們的『戇膽』能繼續下去。」

Thinkers’ Studio思劇團於「2022六堆庄頭劇場」製作演出的《樂土》。

所以,什麼是藝術行政?

藝文界一直都是患難與共,攜手尋找某種共同發展的可能性,而這也正是思劇團自始而終想做的事:提供一個平台,串連人們在此交流、相遇,然後引發更多的創作。

那次夜晚的長談再次喚醒了兩人的信念,他們也希望將這樣相互扶持的精神,回饋給其他更年輕、戇膽的表演藝術工作者,協助他們找到生存與成功的方法。

而「藝術行政」便是藝文界負責串連、協助這些創作者的專業角色。思劇團身為由藝術行政組成的團隊,除了做好工作,還想讓人們看見藝術行政的重要性、爭取藝術行政該有的權利與基本待遇。

「藝術行政絕對不是你們想的訂便當跟訂車票而已!」高翊愷大喊,林珣甄立刻應和沒錯。但問起究竟如何定義「藝術行政」,兩人一時語塞。

擔任藝術家發展路上的顧問性角色,是藝術行政的專業之一。圖為思劇團「2021微型創作陪伴計畫」中,廖育伶的作品《水體人形:液態的消逝》。

林珣甄沉思了半晌後才解釋:「藝術行政要做的事很廣泛、細碎,小到真的可以是訂便當這種事,但又可以大到主導所有資源,以一個製作人的導向去執行整個計畫,決定你想要合作的任何對象。」曾經夢想成為劇場導演,後來林珣甄認為藝術行政在策展過程中不斷地做選擇、決策,其實也類似於一種創作的過程。

「人們看到的『表演』背後,從無到有、再到無的整個過程,全都是藝術行政的工作。」高翊愷補充,他引用《策展人工作指南》(The Curator’s Hand Book)的一段話:「策展,是20%的天賦與想像力,加上80%的行政、協作與管理。」如果沒有藝術行政去串連與實踐,那麼再多的想像力也無法成形、被大眾看見。

高翊愷認為近幾年較多的創作者已意識到藝術行政存在的重要性。圖為思劇團「2021微型創作陪伴計畫」中,松田強尼的作品《輝夜 來自月亮的公主》。

當台灣成為「違禁品的聚合處」

現在,思劇團共有七位專業的藝術行政成員。除營運台北市三座藝文空間、陪伴藝文工作者發展事業,他們也走出劇場空間,將交流平台擴展至大稻埕街區,協同在地單位舉辦大稻埕國際藝術節;走出台北外,如屏東六堆庄頭劇場《樂土》,與在地素人共同演出;將平台擴大至國際,如這兩年受矚目的「東南亞性別網絡計畫」。

這項特殊的國際藝術串聯活動,起於高翊愷對台灣同性婚姻合法和新南向政策的反思,「我發現東南亞地區有很多做性別議題的藝術家,但卻沒有相對應的平台讓他們發揮——他們國家的審查機制還是滿嚴重的。而且,我們真的認識我們的鄰居嗎?有沒有方法可以讓台灣跟東南亞之間的交流更緊密一點?」

知名策展人高森幸男曾將台灣形容為「違禁品聚合處」的最具潛力地點。違禁品如性別議題,那有何不可?思劇團集結了八位新銳藝術家進行線上駐村交流,舉辦跨國網路交流座談及跨域階段性呈現,讓這些藝術家與單位能藉此媒合彼此,也讓其他國家的藝術家看見台灣的在性別議題的進步,並回饋到作品本身,甚至有機會進一步去促成東南亞國家的社會行動。

2022東南亞性別網絡計畫主視覺。

參與東南亞性別網絡計畫的創作者周寬柔(中)與陳詣芩(右),帶著《女殊運動》經歷泰國、日本的交流展演計劃後,回到台灣與大家分享一路上的精采歷程。

「自由」也是思劇團的特殊性,「身為民間單位、獨立單位,我們沒有包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更多的自由度跟彈性。」高翊愷說,藉著那次計畫,果真就有兩位台灣的藝術家——周寬柔與陳詣芩就被泰國和日本發掘,於去年站上了國際舞台,發表自己的作品。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高翊愷正坐在捷運上,激動得想振臂高呼。

共享「陪伴」的狀態

兩人從最開始跟著張哲龍,到現在帶著思劇團開展出屬於自己的道路。精神的富足,是除了戇膽和信念之外,他們能夠堅持、並開創更多可能性的原因。

「我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要盈利,而是真的想要回饋表演藝術這個圈子。」林珣甄和高翊愷如是說。

思劇團想散播的是相互陪伴的「狀態」。未來,他們希望能陪伴更多仍處於懞懂階段的藝術家,幫助他們發展出自己的方向。這樣的「陪伴」並非服務,而是相互平等的關係:「畢竟你在創作上的思考、丟出來的觀點,也可能刺激到藝術行政,使我們產生新思維。」陪伴,更將延伸到年輕的藝術行政上,透過開課程或提供實習機會培養他們的技能,讓台灣未來的藝文環境發展得更健全。

不斷思考表演藝術的未來,匯聚各種思想在平台上碰撞激盪——這正切合著「思劇團」名稱的含義,他們是動詞,仍然在探索、前進,並要推著表演藝術走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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