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06

VERSE X 2022 TIDF

時代的容貌：從《百工圖》看台灣社會的意識型態轉變

本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以下簡稱：TIDF）於固定單元「時光台灣」中，播映財團法人廣播電視事業發展基金（以下簡稱：廣電基金）的系列紀錄片「百工圖」。策展團隊從中挑選出15部作品，帶領觀眾看見時代的變動如何映照在每位勞動者身上。

《黑不黑沒關係——汽車修護員》劇照。

本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以下簡稱：TIDF）於固定單元「時光台灣」中，播映財團法人廣播電視事業發展基金（以下簡稱：廣電基金）的系列紀錄片《百工圖》。策展團隊從中挑選出15部作品，帶領觀眾看見時代的變動如何映照在每位勞動者身上。

公共電視的前身「廣電基金」所製作的系列紀錄片《百工圖》，自1986年推出、1991年結束播映，共計85集，由導演王小棣的民心影視公司統籌製作，年輕的紀錄片導演手持攝影機，透過採訪不同職業的工作者，呈現出台灣社會各領域的真實樣貌。

社會變遷的見證

然而，《百工圖》不只是紀錄當時的職業，其重要性更在於反映了時代背景，以及台灣意識形態的變遷。

政治大學副教授盧易非在〈台灣新聞與紀錄片資料庫之建構與片目研究初探〉一文中指出，1984到1995年之間，台灣的紀錄片雖然主要是出自公共電視體系，但實際上則多由民間傳播公司承製，由於各個公司的背景各異，因此形成多元的生產特色，也較能顧及多元價值與立場，而《百工圖》系列便是如此。

TIDF策展人林木材指出，1980年代的台灣民眾，對於不同職業仍帶有誤解和歧視，製作《百工圖》的目的，便是希望能藉由呈現出各行各業的多樣性，讓大眾消除對不同職業的偏見。

《為誰辛苦為誰忙》劇照。

除了價值和立場的多元化，《百工圖》和過去紀錄片最大的不同，是讓這些民間工作者自己發聲。在此之前，大部分紀錄片是國語旁白，被拍攝者在影像中不會有說話的機會。《百工圖》讓受訪者從被他人詮釋，轉為親自在影片中發聲，包括以台語接受訪問，讓每個人的聲音都有被聽見的可能。

之所以能夠拍攝出有別於過往形式的紀錄片，林木材認為和社會當時的風氣有關，《百工圖》開播的隔年便遇上解嚴，不論是政治、經濟還是社會氛圍，許多東西都在慢慢鬆動，「大家想要知道更多，覺得要彼此尊重。」

從政府的角度來看，消除民眾之間彼此的歧異也對政治轉型極為重要，林木材解釋：「這跟台灣轉型成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有關係，不懂得尊重別人，如何去談民主自由？」

意識形態上，敘事的角度也從中國情調和讚頌國家情懷的調性慢慢降低，更聚焦在個人的故事上。然而，《百工圖》仍傳達出個人作為社會一體的集體意識，以首集《尖端與我》來說，導演吳乙峰走進工廠和家庭，紀錄了女工的日常，也試圖破除負面印象，傳達了女工的重要性與普遍性，但結論仍是回到她們的工作帶動台灣高科技發展。

《尖端與我》劇照。

與30年前的台灣對話

本次TIDF選出其中15個職業的紀錄片，包含女工、護理師、警察和漫畫家等，大部分都是目前台灣仍存在的職業，透過今昔對照，可以看到當時整體社會對於職業的理解，與今日的不同之處。

以《模特兒》來說，彼時在台灣，模特兒還是尚未發展成熟的產業，因此旁白會介紹：「有人說這是從千萬人手中掙來的事業，有人說這不過是一種出賣face的工作」；而接受採訪的模特兒也會強調：「我一直把模特兒當作興趣和正當的工作，就像一般正常上下班的工作在做。」相比於今日台灣對於模特兒這項職業早已熟悉，《百工圖》所記錄的看法，大家也能看到時代變遷下想法的轉變。《百工圖》在今日播映，也顯示出對於職業看法的改變，「過去在介紹勞力活的工作時，大家會希望你好好讀書，未來不要做勞力活。」林木材提到2013年出版的《職人誌：52個頂真職人，認真打拚的故事報乎恁知》，透過介紹傳統工藝的職人，保留逐漸遺失的工藝傳統，和過去反對勞力活的觀念相比，可以看得出來台灣社會對於「有意義的職業」，已經歷了一波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