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實境，讓人類到達未來：高雄電影節「XR無限幻境」策展人李懷瑾
在李懷瑾眼中，VR扮演的角色也並非是一味將人們銜接到未來世界，而是可以嫁接在所有實體事物、領域之上的煤介。
高雄「VR體感劇院」讓觀影者超越想像，感受前所未有的五感體驗。
2017年，高雄電影節同步威尼斯影展設立VR單元，並在高雄全面打造VR產業環境，包括經營「高雄VR FILM LAB」扶植原創內容製作、設立台灣首座8K「VR體感劇院」，以及舉辦VR國際論壇與培育工作坊，匯聚各國VR創作者彼此交流，讓高雄在VR領域中走在最前面。
現任VR FILM LAB計畫統籌、高雄電影節「XR無限幻境」單元策展人的李懷瑾，畢業於北藝大電影創作研究所、學習傳統媒材出身，首次接觸VR便是入職雄影的當日。
當她戴上頭戴式顯示設備，觀看VR FILM LAB出品的首批作品——徐漢強的《全能元神宮改造王》和賴冠源的《哈瑪星列車》時，第一次體驗到何謂「身臨其境」的強烈感受，即使觀影結束脫下頭顯，那近乎斷片的感覺始終纏繞其身。走回辦公室時她仍感恍惚：「欸，為什麼我在這？」
現任VR FILM LAB計畫統籌、雄影「XR無限幻境」單元策展人的李懷瑾。
VR的專屬魔力：去到任何地方，活每一種人生
初嚐這種超乎想像的真實感受後，讓李懷瑾徹底信服於VR魅力的還有另一部關鍵作品——美國導演薩斯卡恩賽（Saschka Unseld）的《親愛的安潔麗卡》。
這是部講述少女與母親溫馨回憶的美國動畫短片。「動畫並非直接在觀眾眼前一次呈現全部場景畫面，而是隨著少女寫信的筆觸，逐漸勾勒出立體的空間環境。」這部動畫打破傳統以全景為格局的說故事方式，讓她深切體認到VR技術能賦予創作更多可能性，「VR讓創作者不再侷限於2D平面，從此我們能擁有360度視野，以及更開闊的創作自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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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正呼應2016年開始國際電影圈始終在討論的熱門話題——當VR進入電影產業時，如何賦予創作者新的說故事方式？近年來，隨著VR技術持續進步，以及創作者更加豐富的視角與內容，李懷瑾眼中VR獨有且其他媒材無法觸及的迷人特質，也越加清晰。
李懷瑾以經典VR作品《聽見光明》作為例子。故事中，失明後無法執筆的傳記作家，改用口述錄音的方式紀錄生活感受。「傳統2D電影架構的時間脈絡雖較完整，但觀眾始終還是始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故事。」李懷瑾認為VR版本打破傳統電影的敘事脈絡與五感體驗，觀影者在戴著頭顯的20分鐘裡，得以完全進入盲人世界──聽到他聽到的聲音、感受到他的恐懼和感動，「我的世界也彷彿只剩下微微的光。」
無需言語表達，VR的感官延伸和場景營造，能在短時間內直擊觀眾心靈深處，讓「徹底代入角色」成為可能。
VR除了透過第一視角敘事，一定程度地消融了人類個體間的隔閡，增進彼此的共感之外，另一種魔力則是能超越物理限制，帶領觀影者踏足一輩子都未必能到達的地域。例如紀錄片《Space Explorers》，將在太空拍回來的真實畫面以VR技術呈現給觀影者，相比其他「上太空」的動畫類VR，更加真實壯觀。
此外還有探討宗教神祕學的《迷幻死藤水》，導演曾多次親身體驗薩滿巫術，他藉由VR技術讓觀影者感受喝下死藤水後，靈魂到達玄幻、恍惚之境的五感體驗。「許多曾體驗過死藤水的觀眾都說，VR跟真實體驗非常接近！」李懷瑾興奮地說，這些例子讓她忍不住想：「在未來，VR是否能帶我們去到現在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VR創作新招數：異地即時共演 & 既有作品數位化
自2020年全球疫情蔓延以來，VR技術確實又走到了另一個先前未見的遠方。「因為疫情，這兩年許多劇場無法演出，轉換到線上後，表演只能退回2D的平面，失去了原本的三維性。」李懷瑾說，但當VR技術介入，表演的立體沈浸度、與觀眾的互動感和即時性都得以再次復甦，「只要有相關設備，寫好程式、設計好互動，哪怕演員們四散各地，一樣可以定時演出。」名為「即時異地共演」的新型態展演方式應運而生。
《The Tempest》就是其中一部讓李懷瑾十恩驚豔的作品，改編自莎士比亞的《暴風雨》，「大家都要進到劇情裡變身成某個角色，經歷整齣故事，也有需要全部人一起完成一個動作後，劇情才能推進至下一幕的設計。」與以前坐在台下看戲的觀影感受完全不同，觀眾幾乎完全沉浸於劇情中，「我在裡面甚至跟另一個角色結婚了！」李懷瑾笑說。
2021高雄電影節播映的《分裂世界：我的秘密基地》，則以現實世界中多重人格患者為創作腳本，讓觀影者在主角多個人格間自由切換，與演員扮演的父母展開即時互動，體會互動時的生疏、人格轉換時的失憶，以及看見別人看不見事物的惶恐，實際走入多重人格患者的內心世界。
在李懷瑾看來，即時異地共演是劇場嶄新的趨勢，「當疫情趨緩，實體劇場恢復演出後，劇場界也將會繼續發展VR互動版本。」
此外，另一個新趨勢，是以VR為媒材將既存環境跟物品進行數位資產化。例如讓莫內畫作中的睡蓮搖曳、讓蒙娜麗莎自羅浮宮的防彈玻璃後躍出，都是在不影響原有作品的基礎上進行再創作。
她舉2021年高雄原創VR《Project ZERO｜首部曲》為例，專精數位掃描技術的團隊「動態製造」，將已故舞蹈家蕭賀文生前舞蹈影像輸入至電腦，進行人工智慧姿態辨識，「終極目標是要創造一個具有人工智慧的蕭賀文，透過數位科技，他可以在虛擬世界中繼續跳舞，延續意志。」至此，VR能承載的野心，已不受物理、地理，乃至時空的限制。
VR產業發展觀察筆記：不只是打殭屍遊戲，也能一起創造未來
2017年，雄影以一貫「求新」的實驗性精神跳進VR的「坑」時，全球VR產業都尚處於萌芽初期，對於VR技術的想像也受限於電玩產品形式——「VR體感劇院」的櫃台每天回答最多次的問題是：「你們在做什麼？打殭屍遊戲嗎？」
如今4年下來，李懷瑾已明顯感受到各界對於VR產業愈加矚目的眼光，「公部門有大力挹注資源的文策院，民間也開始出現沈浸式的大投影場域。」快速增加的VR創作者，也能從雄影VR競賽的徵件數量窺見趨勢，「以前收件就十幾部，2020年投件數量大概到60件，幾乎是6倍成長！」
那觀眾的接受度呢？除了來VR體感劇院觀影的群眾逐年增加之外，2021年雄影的「XR無限幻境」單元因應疫情首次採全線上形式放映，「租賃頭顯到家」的套票比「無附加頭顯」方案賣得更好。「這證明不只是擁有設備的相關產業人士才關注VR，越來越多民眾對VR產生想要試試看的興趣。」李懷瑾開心地說。
2021年7月，威尼斯影展VR單元名單揭曉，台灣入圍7部，占總入圍數近三分之一。無論在硬體技術或創作上，台灣VR皆具備強大的競爭優勢，包括實力堅強的資通訊產業鏈，以及豐沛多元的創作能量。
李懷瑾相當看好台灣的VR創作，也相信未來更多沈浸式XR（VR+AR+MR）科技會逐步進入人們生活中。但她也坦言，即使現今VR裝置持有數大增、Facebook宣布元宇宙來臨，我們距離那超乎想像的未來世界，還有很長一段的「虛實並存」路要走。
在李懷瑾眼中，VR作為進入虛擬世界的關鍵裝置，並非只是將人們銜接到未來世界的工具，而是可以連接所有實體事物、領域之上的媒介——影視、遊戲、乃至教育、社會關懷等人類生活各面向。如同前述的所有作品一樣，只要是秉持著說故事的真誠初心，透過VR，人類便能想像、創作出關於未來生活的千百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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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
1999。張開眼睛打開心，邊寫字邊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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