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藝術周」如何擾動一座城市？

疫情震盪全球的日子裡，世界各地許多畫廊會相約每周上線，分享資訊和資源。東京藝術周共同創辦人暨總監、同時也是藝廊「Take Ninagawa」經營者的蜷川敦子，至今難忘那份大家聚在一起支持彼此堅持下去的感動。隨著疫情趨緩，不忍這些前所未有的緊密連結隨之消散，她想：「不如乾脆從日本開始，創造一個活動，集眾人之力來更好地推廣我們的藝術？」

尤其，當首爾、香港、上海等亞洲各大城市近年一一出現蓬勃的當代藝術博覽會，日本的腳步卻落後，「即便我們的當代藝術市場有豐厚的歷史和創作能量，但在國際上卻彷彿是隱形的。」蜷川敦子解釋，一直以來，日本的藝術市場更像顆自轉的星球，藏家們普遍重視隱私，在分享藏品資訊時會較有所顧忌，整體運作也更受本地品味和日文的主導，較少與國際市場互通。

參展畫廊之一，Waitingroom. Photo by Shintaro Yamanaka (Qsyum!). Courtesy Waitingroom.

眾多參展畫廊之一，Kana Kawanishi Gallery，媒體藝術家三宅砂織的作品將於此展出. Photo by Nobutada Omote.

於是，2022年秋天，在歷史最悠久的國際藝術博覽會巴塞爾藝術展（Art Basel）和日本文化廳的協力之下，「東京藝術周」伴隨著日本的國境解禁正式啟動：六條免費巴士路線串連起逾五十家美術館及藝廊，在三十多場講座、論壇之外，還蓋起期間限定酒吧，為期四天的活動吸引逾三萬兩千人參與。

以「平衡」創造最大的能量

最新一屆的2023東京藝術周甫於11月2日至11月5日舉辦，延續過往的架構與規模，有11間美術館與39間藝廊參展，展出陣容華麗，包含沖繩攝影師石川真生、曾任奈良美智等知名藝術家導師的櫃田伸也，亦有英國藝術大師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睽違27年的首個大型展覽，比利時概念藝術先驅Marcel Broodthaers、法籍畫家及雕塑家兄弟Jean Jullien和Nicolas Jullien等國際藝術家陣容；同時，也策劃影像特展 「東京藝術周錄像」（AWT Video）、由新銳建築師山田鈴子設計的「東京藝術周酒吧」（AWT Bar），和與慶應義塾大學藝術中心聯合舉辦的「東京藝術周講座」（AWT Talks）。

此外，本屆東京藝術周更推出全新展覽銷售平台「AWT Foucs」，以「平衡世界」（Worlds in Balance: Art in Japan from the Postwar to the Present）為策展主題，精選二戰後至今，影響日本藝壇的64位藝術家的105件作品。

南谷理加RIKA MINAMITANI, Untitled #0249, 2023. Photo by Kouta Shiga. © Rika Minamitani, courtesy Tomio Koyama Gallery.

淺野友理子YURIKO ASANO, Twisting garden, 2021. Oil, mineral pigment, and watercolor on Japanese paper on panel, 17 x 39 cm. Photo by Michihiro Saga. Courtesy Gallery Koyanagi

墨西哥混合媒體藝術家BOSCO SODI, “Terra è stata stabilita,” installation view, SCAI The Bathhouse, Tokyo, 2018. Photo by Nobutada Omote. Courtesy SCAI The Bathhouse.

實際走一遭城市裡的50間展場會進一步發現，「平衡」不僅是展銷平台的策展主題，也可以說在藝術周的各個層面都得以展現。

例如參展藝術家來自不同世代及國家，作品的時間跨度、創作關懷都兼顧歷史和當下，從攝影師石元泰博1940年代將「現代主義」率先引入日本的作品，到「森美術館」以環保回收材料搭建的展場，呈現當代藝術如何回應近年的自然環境危機。

展館方面則兼容不同規模和資源的空間，除了「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日本第一家當代藝術畫廊「Tokyo Gallery」等氣派又知名的資深藝術機構，觀展巴士也會駛進一條條座落於住宅區街巷中、年輕小巧的實驗性藝廊，以連結畫廊之間的客源和商機。

而穿梭於東京市內的免費觀展巴士，除了串連起平時低調隱密、難以一次抵達的藝術現場，也是東京藝術周的重要宣示：除了專業的買家、藏家，也要服務每一位對藝術好奇的大眾。正如連續兩年打造的人氣據點「AWT Bar」也呼應著蜷川敦子對於藝術的信念，「和朋友邊喝酒邊聊藝術，與評論文章一樣，都是對藝術的貢獻。」

東京藝術周專屬公車AWT bus，免費載行觀眾繞行遍佈城市的不同觀展路線。

藝術開始說話了

那麼三年下來，這場新生的藝術盛會如何擾動了疫後日本的當代藝術圈呢？首先，人們擁有了一個更大型且隆重的平台，看當代藝術如何回應當下的時代，今（2023）年便展出不少受疫情啟發的作品，如京都媒體藝術家三宅砂織的沉浸式藍曬印刷品及錄像裝置，以及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疫情期間以iPad繪製的90公尺巨幅畫作。

蜷川敦子觀察：「更深遠的影響是，畫廊開始『說話』了。尤其是那些原本害羞的、年輕的藝廊空間，開始能面向更大、更國際化的人群宣傳自己。」有觀眾回饋，這次展會明顯感受到在地的小畫廊出現日漸完善的英文導覽與介紹，「大家的策展也變得更有策略性，並且更有信心展出新銳藝術家的作品。」

但最直接的改變，還是更多人得以循著一家家藝術展館座標，走進銀座、澀谷、惠比壽、京橋、池袋等不同街區，走進蘊藏在這座城市中深刻的藝術創造力，同時感受東京更深層的巷弄紋理。城市的風景、人文和飲食文化都隨之牽動，蜷川敦子期盼的「連結」正以她料想不到的方式展開。

2023東京藝術周開出七條免費巴士路線，帶民眾自由穿梭城市。

不過，她所期待的並不只如此。「雖然叫做『東京』藝術周，但我已經忍不住思考、也相信這個活動能不止於東京——也許從明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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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VERSE》021封面故事「日本，嶄新的文化創意正發生」，更多關於日本的文化、時尚、旅遊、餐飲與生活產業的故事請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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