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5

VIBES PAPER 04 - PLAYGROUND

希望是個有羽毛的東西 ——專訪Julia Wu吳卓源

Julia全新的EP像是日記，她從谷底裡寫著，〈Kill me slowly〉、〈她是誰〉⋯⋯一路到最後的〈Feathers〉共七首，「曲序就是我當時寫歌的順序，是我這幾個月的心路歷程，前面比較壓迫像是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直到後面三首才慢慢擴大，打開窗戶，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她想用自己真實的歷程，陪伴著聽者。

「我比較不善於表達，所以把很多東西都是放在音樂裡面，記錄下來。」Julia說。雖然創作之於她，大多是這樣開始的，但這次新的EP與以往不同，把更多的空間留給了鋼琴、和聲，還有自己的情緒。

「這段時間有很多資訊、感受衝向我，我沒有辦法就只能接受嘛。有時候會覺得OK，我今天好像可以平穩地過完一天，收到了很多來自於粉絲、家人、團隊和朋友的正能量，但有些日子會被黑暗淹沒。這段時間對誰都不好過，只能一天一天地堅持下去，才能慢慢看到希望。」

人生本就是條不好走的路，Julia也還在學習如何消化，許多沉重的孤獨時候，只有音樂可以依靠。但她說自己很幸運，創作可以成為抒發，把情緒歸屬於歌，她也希望這份慰藉，能帶給所有聽歌的人。

我們有一份黑夜要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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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是如此私己，製作人Victor鼓勵她親自彈奏EP裡的鋼琴伴奏，「其實這段時間最開心的，就是每次進錄音室的時候，有點回到最一開始踏入這行的感受。」

走進隔音的房間，就只剩音樂和自己（「還有製作人啦。」Julia笑著補充，沒打算漏掉），能屏蔽喧鬧，梳理自我，彷彿回到在YouTube上傳自彈自唱cover、剛踏上舞台表演的時光，一心只想把每一段歌唱好，「已經沒有在講什麼技巧，或者要不要有什麼態度，這跟以往錄音時很不一樣。很開心有機會在這個時候創作出這些歌曲。」

其中〈她是誰〉只有兩個音軌：Julia的歌聲及鋼琴。用one take的方式錄製，捕捉最誠實的情感流動，前前後後錄了兩個小時，唱了十來遍。

「我的手會一直抓著桌子的邊緣，要有一個重心hold著，才能把內心的能量唱出來。唱的過程真的會覺得，我不太確定能不能把它唱下來，因為有一些歌詞會特別有感覺，所以唱一唱，得休息一下，重新調整自己的狀態，好，再來一遍。」她說每一次唱，就像是重返那個心境當下，「很不容易，這應該是我錄過最痛苦，最內心消耗的一張EP。我現在還沒有辦法想像在現場唱這些歌⋯⋯。」

純粹的享受與情緒的沉重，在錄音當下並存著，對她來說此時此刻沒做好的、跌跌撞撞的，一切都源於自己，只能接受，在其中成長，調整，繼續下去。

我居住在可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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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的沉重難以承受，但幸好Julia這次有一位親暱的夥伴——妹妹Grace。其實這不是Grace第一次參與Julia的創作，專輯《IDFK》中的〈Late Night Cruising〉便是由Grace撰寫詞、曲及和聲，Julia提到，「那時剛好製作人有一個beat，擺在那邊不確定該怎麼寫，我就隨便丟給我妹看看，沒想到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姊妹倆都是學古典樂出身，Julia中途跑來做流行樂，Grace對音樂的愛則一直都在古典，不過每當姊姊唱起歌時，妹妹總會用和聲的方式加入。如今Grace人在奧地利留學，一有空就會在線上陪伴Julia創作，這次EP裡的和聲便全是出自她手。

「她在寫和聲的時候會嘗試各種走向、玩法，有時候我會覺得『哇！我都沒想到可以這樣唱』，有她的參與讓歌曲變得更豐富了。」

差點被Julia放棄掉的〈Imperfect〉，就是因為Grace的和聲而被救回來，尤其是outro的最後「她在哪裡流浪」Grace分成三部來寫，把歌曲最後的呼喊擴及、拉長，「那幾顆音是我完全不會想到，她怎麼可以寫得這麼美，而那歌詞又是我常常會想到，問自己的話。我真的很喜歡這首歌，雖然錄的時候很難，很累。」

有一次，Grace還朗誦了埃米莉狄更生（Emily Dickinson）的詩〈希望是個有羽毛的東西〉給Julia，裡頭述說著希望一直在我們自己身上，不曾離去，不求回報。聽完，Julia很有感觸：「這不就是現在的我嗎？」便著手將這份悸動寫成〈Feathers〉，並找來吳易緯將英文歌詞改寫為中文，「我希望能讓更多人理解裡頭的感受，尤其是在台灣的音樂市場裡，所以想用中文來唱。不過用中文與英文唱我都很喜歡，我也想要在這兩個語言中找一個平衡點，讓大家更貼近我創作的感受。」

可以複製夏日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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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024）Julia多了演員的身份，將有電影《愛情城事》、《搜查瑠公圳》接續登場，演戲與音樂對她而言是截然不同的挑戰：創作音樂與現場表演，是要找到詮釋自己的方式；但演戲是要走入另外一個人的生活，理解角色的選擇。戲劇老師告訴她：「你可以想像當說出這些台詞時，這個角色的靈魂就在你旁邊看著。所以得要去尊重她，好好讓這個角色從你心裡呈現。」演戲讓Julia覺得心多打開了一點，用其他人稱的視角去看待世界。

無論演戲或音樂，創作對她而言都是一種自我紀錄，必須赤裸地剝開自己，呈現給眾人。有時聽到自己過去的創作也會有些羞赧，「像〈你是不是有點動心〉那種很年輕、青澀的感覺，天呀！跟我現在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不過這也是Julia覺得有趣之處，因為那是捕捉關於她的當下，「我認為這是很魔幻的事情。」

當錄製完成，音樂裡的故事就不再只屬於歌手，而是屬於所有在歌中有所感受的聽者。Julia期望新作品能夠陪伴那些身處低谷的人們，「如果能安慰到別人，如果能讓聽到這些歌的人，因此感覺他們不孤獨，那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她這一路走來，也是多虧有音樂的陪伴。

從創作之初到現在，Lady Gaga的歌曲依然觸動著她，尤其是最近與Bruno Mars合作的〈Die With A Smile〉，有些悲傷卻又讓人聽得享受；而藤井風的音樂也為她最近的生活帶來些輕柔和愉快，「能有音樂的陪伴好開心，剛才我在來的路上也正在聽他們的歌呢。」

有時Julia也會想罵罵自己，這次怎麼把歌都寫得這麼難，甚至有時唱不到換氣點，「我記得以前的歌不是長這樣的。」她懊惱地說，這或是心理狀態的影響，自然地把體會過的難，體現在了歌唱之中。

回首看著走過的路、即將完成的EP，內心依舊充滿欣慰，她感謝有團隊的支持，妹妹的參與才讓這張專輯能夠誕生，長出獨特的生命力。

本文同時收錄於音樂報《VIBES PAPER》 04 期，隨《VERSE》雜誌 026 期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