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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鳥集》譯者温若喬:我沒想過台語可以這麼清新

台文出版鬥鬧熱

《浪鳥集》譯者温若喬:我沒想過台語可以這麼清新

在近年台語文學的新浪潮裡,九歌出版社推出的泰戈爾《漂鳥集》台文版,譯者是年僅二十出頭歲的文學創作者温若喬,對台語文學來說頗有「世代交接」的意味。身兼台語詩人、譯者與推廣者等身分,讓她對於台語出版有更特別的觀察,並讓泰戈爾的文學,更輕巧靈動地降落至你我身邊。

台語文譯者、創作者温若喬。

在近年台語文學的新浪潮裡,九歌出版社推出的泰戈爾《漂鳥集》台文版,譯者是年僅二十出頭歲的文學創作者温若喬,對台語文學來說頗有「世代交接」的意味。身兼台語詩人、譯者與推廣者等身分,讓她對於台語出版有更特別的觀察,並讓泰戈爾的文學,更輕巧靈動地降落至你我身邊。

「我對語言跟文學比較有興趣,所以國中就學台文,高中到大學開始自己寫東西。」正如《浪鳥集》的「譯者前言」所寫,温若喬謙虛地稱自己為「台語的學習者」,因為她會聽也會說,但並不是「講台語長大」的,這牽涉到近年被廣為討論的「母語」議題。

「『母語』這個概念要看你怎麼定義,如果用最直觀的方式理解,『母語』就是『媽媽的語言』。」温若喬的媽媽以前在家都是講台語,但學校都是教華語,導致後來幾乎都是用華語來溝通。在體制的影響下,華語也成為温若喬最主要的語言——「華語算是我第一個學會的語言,台語比較像是後面才『撿回來』的。」這樣的差異,讓她認為「在學校學母語」不是浪費時間,而是一件滿必要的事情。

「雖然台語不是我在日常生活中最主要的語言,但它是我在情感上會想去認同的語言。」從台灣的歷史脈絡與家庭的背景出發,温若喬將這份對本土語言的親近感,轉化為更實際的「創作」與「翻譯」。

一本《浪鳥集》的誕生

大學期間,用台語寫詩的温若喬投稿並獲得文學獎,建立起了自己台文創作的基礎。不過,「創作」和「翻譯」畢竟是不同的領域,開始產生「將文學作品台譯」的想法,要從她遠赴比利時交換的經驗說起。

當時,身處國外的温若喬看到許多語言版本的世界經典名著,發現沒有任何一本有台語文的版本。想到這個問題的她主動聯繫戮力推廣台語文的鄭順聰老師,提出自己想將《小王子》「台譯」,卻被告知已有其他譯者正在進行。回台灣後,温若喬收到鄭順聰老師列的一份翻譯清單,兩人選擇泰戈爾的《漂鳥集》後便開始動工。可以這麼說,是温若喬的起心動念與眾人的協助,讓這本《浪鳥集》誕生。

泰戈爾《漂鳥集》台文版《浪鳥集》。

對沒有正式翻譯經驗的温若喬來說,重視「押韻」的她會與重視「氣口」鄭順聰老師討論,英文部分則由台師大莊佳穎老師審定。翻譯工作上,温若喬回憶,以前台文書寫的資源只有字典,這幾年則多了許多文法、文學、實用類型的書,書寫的學習其實已更加便利。

温若喬便在Instagram經營帳號「ohtaigi」,自發推廣台語文書寫與使用。這是初學者很好的學習管道,雖然沒有系統性的規劃,但也讓整體更生活化、貼近時事。特別的是,每則貼文介紹的詞彙,都附上了與注音符號相似的「方音符號」。

「『方音符號』對有注音基礎的人會更便利、更樂意去接觸,也許他們上手之後再去轉其他的系統也沒問題。」雖然並不是目前台文書寫系統的主流,但温若喬認為只要能降低學習門檻,都是很好的嘗試。

「在文字方面,我可能有我自己的偏好,但我比較不會去跟別人爭論。」對温若喬而言,自己比較習慣全漢字、全台羅的相互對照,這樣以「美觀」為準的偏好也呈現在《浪鳥集》的翻譯與排版上。

《浪鳥集》內頁是原文與全漢字、全台羅的翻譯對照。

「聽說」和「讀寫」是兩件事

聲音作為記憶的媒介,温若喬也主動為《浪鳥集》錄製有聲書:「大部分會讀這本書的人,應該是聽得懂台語但不會讀;如果搭配Podcast讀,學習上會比較方便,初學台文的人也比較不會卻步。如果搭配Podcast把這本書聽完,可能也看得懂台文了,接下來再去讀其他台文書也不會那麼困難。」

「文字本來就是教育的結果,你沒有學過你就不會,你會聽、說,跟你會讀、寫,本來就是兩件事情。」在《浪鳥集》出版後,温若喬碰到不會的字詞會被虧「啊你不是台語很好」,但她發現大多時候長輩們都是帶著一種謙卑的態度來看台文,像是學外語時「原來有這樣的字詞」的感受。

「我覺得現在的環境好很多,小時候學台文不會想過有這樣的發展。」近年有許多「台譯」作品出版,從《小王子》、《銀河鐵道之旅》、《漂鳥集》到目前進行中的《傲慢與偏見》,這些世界經典名著的出版,讓温若喬對台語文學的未來感到樂觀。

身兼台語詩人與翻譯者兩種身分,温若喬說:「創作比較是把我的情感具象化地表達出來,翻譯更多是在享受語言跟文字轉換的樂趣。」在她的眼中,著重技術面的「翻譯」隨時都可以進行,如同《浪鳥集》的翻譯大部分是在捷運通勤的時間完成;而比較需要靈感的「創作」則更依賴情緒的驅動。

在泰戈爾的詩裡,很多詞彙是台語沒有的,温若喬因此「創造」許多台語詞,比如華語會說「成形」的「take form」,温若喬寫為「浮形」(phû-hîng);華語大多翻成「馴服」的「keep tame」,温若喬選擇用「馴和」(sûn-hô)──「可能剛聽的時候會滿奇怪的,但我希望透過文學性的嘗試把這樣的詞引進來。」

「我沒想過台語可以這麼清新!」這是《浪鳥集》讀者給温若喬的回饋。除了書名與作者在翻譯上和華語文版本不同,內文也採取了許多策略──「tears of the earth」一般會翻為「地球的目屎」,但温若喬寫「大地的珠淚」,除了讓詩作附加了台語文獨特的質感,也讓大家理解「翻譯」其實有許多發揮的空間。

自由的所在

目前在台大修習臨床心理學的温若喬說,安寧病房的病人通常年紀較長,用台語比較容易傳達自己的狀態。雖然並不是語言或文學科系出身,但她期待台語文可以不只著重於功能性,還能變成生活化的語言,讓使用的面向更多元。

「別日的雲向我的生活飄過來,已經毋是因為欲落大雨抑是做風颱,是為著欲共我這片日欲暗的天添彩。」温若喬以書中第292首詩為例,雖然短短的,卻可以帶來很強大的力量:「作為一個創作者,我會希望台文圈有各式各樣的風格。」她期待,大家能在書中找到喜歡的詩、獲得療癒,甚至進一步投入創作。

現在的資源非常多,要學習的方法也很多。對於想要學習台語文的人,温若喬建議可以先跟長輩聊天,把語言「找回來」。

訪談的最後,温若喬以她一貫的性格說「我就做我喜歡的事情」。這種開放與包容就像台語的開放與包容,期待台語文學也能像一隻「浪鳥」,飛到未來自由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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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林宇軒 攝影/安比 編輯/郭振宇 核稿/郭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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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字/林宇軒
  • 攝影/安比
  • 編輯/郭振宇
  • 核稿/郭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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